第11章(1 / 1)

她的姜姓乃是四大世家之一,这样的贵姓只会在皇陵中挑起不必要的祸根。

她扯了个谎:“我名为时愿,同样来自辛者库。”

叶婵长噢了一声,略有深意。

“好了,你们继续用膳吧,时愿刚来,记得好好帮衬着。”崔梅说完转身离开。

而姜时愿喊住了崔嬷嬷,在众人的眼前,将拾到的香囊交还,笑了笑,并没有说些什么。崔梅也默言地接下,系在腰带上,转身走了。

嬷嬷都走得没影了,叶婵挥举的手才放下。

叶婵降下笑容,双门将大门一关,一屁股坐在木凳,自顾动起筷子,而后扫了一眼屋内之人,说道:“老规矩。”

“什么规矩?”

姜时愿的疑问马上就被身后四人的行动解答,柳儿和竺儿分别锤、揉着她的左膝及右肩,青黛在替她盛饭舀汤。

而三七低声啜泣着,拿着一个白巾跪在地上擦拭起来,结果又被叶婵嫌弃擦得不干净,直接上脚狠狠踩住手背。

吃个饭还要三人在旁伺候,这么大的阵仗,就连自小锦衣玉食的姜时愿都没见过。

叶婵终于抬眼扫了一眼姜时愿,放下手中的鸡腿骨:“噢,新来的,不懂我们这的规矩,这样吧,我也给你找个事情做做。”

叶婵轻蔑地指向案几上的竹篓,语气蛮横:“我寝衣窄袖处破了个口子,你去缝好,需要的针线和钳子、剪子都在篓子里。”

“等缝补好,那我还有饭吃吗?”姜时愿问。

叶婵翘着腿:“柳儿三人向来都是吃我剩下的,而你和三七没有饭吃,若晚上饿极了,可以效仿武将食冰充饥,饿一顿又不会死的。”

姜时愿眼眸黑亮,唇角一勾,荡漾着笑意,一笑便会让人觉得此女颇为乖顺、温和,是个听话的人,叶婵以为她应了,也就没当回事。

谁知下一瞬,姜时愿径直与她坐在一条长凳,不顾她诧异的目光,摆好四副碗筷招呼着其余人趁热吃,而后才对上叶婵惊讶的神情。

“民以食为天,叶蝉姐姐见谅,一顿也不能少。”

柳儿三人大气都不敢喘,时愿显然不懂世故,怎么第一天刚来就得罪贵人宫中的?

叶婵眼珠子都突出来了:“你个从辛者库来的,知道自己宫籍几品吗,凭什么和老子平起平坐啊!”

姜时愿淡淡一语:“凭我们以后要长久葬在一处,自然是要和睦相处。”

当真是被她的外貌给骗了!竟然来了个刺头!

“贱人!高低贵贱都被你忘得一干二净。”

叶婵径直站起身子,抬手欲给她一巴掌,姜时愿反擒住叶婵的皓腕,三七赶也忙上前劝架,扯着她的衣襟,语气畏畏道:“叶婵姐姐可是辰妃宫中的呢,得罪了她,万一哪天辰妃想起了她的好,调她回宫,准没有你好果子吃。”

叶婵威胁道:“听到了吗,还不撒开!”

“松开可以。”姜时愿嗓音依旧温婉:“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这脸,你可打不得。”

“老子说打得就打得。”叶婵都不知道一个辛者库出来的,无身家、无背景、怎么敢跟她唱反调。

“你可不敢打。”姜时愿按住她的手腕,“别忘了,我可是崔嬷嬷亲自领过来的。”

一提崔梅,叶婵嚣张地气焰瞬间就焉了,又红着眼看向姜时愿:“这又如何,虽是崔嬷嬷亲自领来的,可你又不沾亲带故的,我怕什么?”

揉肩的柳儿立马反应过来,“叶婵姐姐,她不一样!你忘了嬷嬷当着咱们的面收下她送的香囊呢,她说不准真是嬷嬷的人,咱不好得罪。”

竺儿也跟着想起来:“咱三儿不也贿赂过嬷嬷,可嬷嬷为人清正,不都一一拒绝了吗?可唯独收下了她的香囊,还当着面亲自系在腰上,这关系匪浅啊。我们得罪了她,就是得罪了嬷嬷!”

叶婵脑中过了一瞬,好似是这么个理,她要不是崔梅的人,崔梅不可能不避嫌,当面刻意系挂香囊就是在点她们,这姜时愿是她罩着的人。

姜时愿见叶婵彻底没声了,招呼其余人赶紧坐下吃饭,就连一下战战兢兢的三七也头次坐上了桌,眼神飘忽,似乎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叶婵脸黑得发紫,一碗筷甩了下去,便离开了。

待她走后,三七轻轻在姜时愿耳旁道了句“谢谢”,极其轻微,又小声说道:“时愿姐姐真的是崔嬷嬷的人吗?谎言如纸,是包不住火的,叶婵不是好惹的主,要是日后被发现了...”

姜时愿一怔,没想到三七虽然生性胆小,但心细如发,早发现了端倪。

没错,她撒谎了,她并非崔梅的人。

但说谎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入默心斋时,姜时愿闻到三七身上的一股药味,再想到进门前曾听到的啜泣声,那时她就隐约猜到了屋内发生了何事,再从三七闪躲害怕的目光进一步锁定了叶婵。

接下来当着众人的面叫住嬷嬷,还给她掉落的香囊,就是为了想要借崔梅在皇陵中的威严防患于未然,没想到还真的用上了。

而姜时愿故意不吭一声归还香囊,就是为了欲盖弥彰,故意让叶婵三人遐想猜测她和嬷嬷关系匪浅。

果然后续的一切都如她所料。

这一顿晚膳吃得实在香,久违的饭饱。

饭饱后,姜时愿躺在通铺上,虽然这铺子不比姜府柔软金贵,但也是她这几月里睡过最好的,她翻了个身,心念道总算能睡个好觉了。

可惜她向来觉浅,虽然有个声音已经几近轻微,但她还是被吵醒了,揉开眼睛。

夜寒如水,所有守陵人窝在被褥之中鼾声绵绵,唯有角落的一个铺子上空空如也,少了一个人。

姜时愿披了一件外衫,走出默心斋,看见一个人影慌乱躲在樟树之后。

幽幽叹了口气,温声道:“四面环山,深夜摸黑可不好走。侥幸天亮被人发现前逃出皇陵,可仅凭一人又如何能应付守在外面成千上万的禁军。”

躲在树后的人明显被说动了,低声哭泣:“那我该怎么办?我不能留在这里,我必须今晚就得离开这鬼地方。”

“我想出皇陵的心与你一样。”姜时愿垂下眼睫,“但冲动行事,对我们没有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