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怕她痛。
现在也是。
第二道雷劫如约而至,625尖叫:“龙傲天!”
目盲,被天雷劈跪在地上的肇斯行凭意识抬起素剑,驱使快要被撕裂的灵识,撑起月弧剑意,抵挡第二道天雷。
还是不要疼了。
他不怕疼,他怕沈苌楚疼。
四周草木被天雷灼得漆黑荒芜,肇斯行双膝再向下陷一寸,土地翻翘。剑意与天雷相接一瞬,素剑如琉璃盏落地,骤然粉碎,碎片扎在地面,映射肇斯行的脸:惨白灰败,口中涌出鲜血如瀑。
召来天雷的五人已避开雷域,潇洒背手,旁观他的狼狈。葛长青冷笑:“他积蓄了三道天雷。第一道叫他生生扛住,第二道击碎剑意,哼,不用雪霰,看他如何接第三道。”
五人眼底是不约而同的蔑视。
乾华山解散后数十年,他们忙碌于各自宗门建立,忽听闻山荫出了名一步大乘的散修。他们半信半疑,携天材地宝摆放之际,却被告知:
不见,尤其不见乾华山长老。
直到此人着手建立人魔共生之界,干涉他们切实利益,才有了第一次交手。
他们竟被肇斯行从前都不放在眼里的小角色狠狠打脸。
不用雪霰,手持素剑,肇斯行轻松击退数人,不给他们这群做师叔一点薄面,葛长青深究其意,肇斯行眼神不屑:“那是师姐的剑,你们还不配与之匹敌。”
徐散啐一口,狞笑看着雷域中心,口吐鲜血的肇斯行:“不配?老子今天就告诉你,看不起我的下场!”
葛长青讥讽,悄然摇头,心想:“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高阶修士脱去心怀天下,关切小辈的皮囊,眼中尽是对剑君的嫉恨,五双眼睛恨得发绿,只待最后一道天雷落下,一拥而上,将他撕成碎块。
第二道雷声渐消,还剩最后一道。空中噼啪电子嘶鸣作响,如贴骨膜一般清晰,压抑恐惧,积蓄最后一道,最为沉重的雷劫。
剑阵之外,雷劫卷走空气中所有灵气,压抑得所有人都喘不过气,惊恐凝雷域中心快要碎裂的剑君,低阶修士已连剑都握不稳,两股战战,跌坐在地上:“他……他还能活吗?”
没人敢回答。
乔羽用力按住挣扎的阿冉:“别去,即便去了也救不了他。”
“不……不能看着他死……”阿冉颤抖,眼泪往下落,“他等了苌楚那么久,人都回来了,都要在一起了,别……不能……”
她和陆鸢熬了那么久,得不到一个好结局。苌楚和肇斯行受了那么多苦,也不能得来一个好结局吗?
阿冉泣不成声:“不……不行,太不公平了……”
凭什么就他们就要受这百年孤寂,还要受不公天道磋磨。
狗屁的天道偏爱!
阿冉挣扎厉害。乔羽拉住她,不忍直视雷域:“不要去,天劫不可忤逆,若去了,我们都要随他灰飞烟灭。”
阿冉抽噎:“那……那怎么办?”
“等,”乔羽斩钉截铁,“等第三道雷劫后,替他护法,从那些老东西手中杀出一条血路。”
可……他能撑过第三道天雷吗?
就连肇斯行自己也在怀疑,他能撑过第三道吗?
肇斯行耳骨闷闷,他听到了自己的心跳,激烈却虚弱,强一下弱一下,没有任何规律可言。他紧绷的身躯忽松散下来,两道天雷后他竟然觉累了。
疲惫会同乌云,一旦笼在心头,再难消散。
盲目的白茫化作催人入睡的画景,他放弃聚焦,鸦羽似得睫毛轻颤,隐藏于眼底灵动的紫色逐渐死板。
耳边,空气中传来电子摩擦的筛筛声响,除过胸前粘腻,浑身上下汗毛倒立,预示着第三道天雷的来临。
肇斯行手臂垂在两侧,手指轻颤抖,指尖一点白光,凝结周身最后的灵力。
他不想死。
他才等来沈苌楚,他不想死。
她说,他们要相守千年万年,诺言还未兑现,他已求不来第二次机会……
天幕之上,巨伏能量聚集,正凝结最后一道天雷,耀目闪电试探放射闪烁,于夜空中呈现诡秘紫红。极快地,四面八方的紫红枝岔扭结成虬龙雷光,以排山倒海之势,朝着阵心的肇斯行砸去。
肇斯行勉力抬手,灵府内最后灵力凝结残缺剑意,试图挥向天雷。
“铮”骤然响起尖利嗡鸣掩盖蓄势待发的滚滚天雷,毫无喘息的,天雷将要落地,穿透空气,发出令人牙酸的啸叫。
旋即,他被一具温暖的身躯环抱。
抱紧她的人简短而坚定道:“很疼,一起扛。”
凝结残缺剑意的手也被沈苌楚握在手中,沈苌楚的手不软,经久历练,剑修的手粗糙,甚至有些硬。肇斯行勾了勾指尖,蹭沈苌楚掌心的厚茧,将下巴搭在她肩膀上。
“好,一起扛。”
*
无人预料,那一抹赤红比雷劫还快,义无反顾冲至雷心,抱紧已然脱力的肇斯行。转瞬,从天而降的天雷吞噬二人,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
一时间,天雷迸射数道紫红金光,晃得人睁不开眼。灵气与魔息交杂,自雷心处卷起疾风,吹得人直不起身。
金光消弭,葛长青不可置信的看向阵心,已不见那两具交颈相拥的身影,还未松口气,眼前闪过鬼魅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