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要说哪里不太正常，那就是最近南荣云看起来不太对劲，总是目光闪躲个不停。

林昭辉在毅兴的满月礼不久后得了南荣云的宫人来报，说是干花做好了，另还有一封给漾儿的书信，希望自己能够转交。

当初是他自己答应人家的，林昭辉自然立刻去了南荣云屋中，他也不管是不是过几日就要回京，当即命人快马加鞭送到了公主府去。

照理来说这事儿就算结束了，可南荣云竟一反常态地询问他要不要留下来用茶。群,日更,H

林昭辉记得对方以前每次见自己都有些紧张，那种紧张与夏瑞当年那股怯生生的劲儿还不同，是一种略微带刺的紧绷感，像只栗色的刺猬。不过最近一段时日已经几乎没见过了。

取而代之的是他开始视线游离、说话心不在焉了起来。

林昭辉一边用着温奶茶，一边不知道第几次看到南荣云捧着杯子在桌对面目光飘忽。

“你若不想留我，其实不必碍着我的面子故意客气。不然倒害得你坐立不安了。”林昭辉半开玩笑道。

南荣云匆匆一瞥林昭辉，被灼到一般移开了视线，慌忙解释：“不，不是的。我只是想与陛下说话，但不知道怎么说。也不知，会不会说错词。”

“你想说什么便说，慢慢组织语言。这宫里的大家说话皆是随意，你应该也见着了。”

林昭辉笑着捧了茶杯喝了一口。

他的这杯里加了点白糖，甜滋滋的。他品尝后感慨道：“你们那儿喜欢喝奶茶？我也喜欢。叫我想起来一些事……哎，不过都是以前的事了，不值一提。这是你让宫人送了牛乳来特地做的吧？”

南荣云见他主动挑起话题，连连点头：“是。臣侍喝不惯纯茶，以前在南国喜欢加骆驼奶、羊奶。但牛少。”

“骆驼……你会骑骆驼吗？那玩意坐起来是不是要配特定的鞍？”

南荣云点头，一字一顿道：“当然，要的。啊……陛下竟知道骆驼？臣侍以为这里没有。本来贡品里有，可他们说，很久以前带骆驼来北方，都活不成，所以没上贡了。”

林昭辉心里“哎呦”了声，心道南荣云脑子动得还挺快，不过他看起来没有起疑，仅是惊讶。

这要是彬羽，只要这么一句露了马脚被抓住，他就能默默记好几年……

林昭辉清了清嗓子，这才解释道：“作为一国之君，见多识广，知道这种事再正常不过。你听说过‘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过猪跑吗’这句俗语吗？”

大言不惭地夸赞了一句自己，林昭辉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扯开话题。

“没，没听过。怎么说的？没吃过猪、肉……？”

南荣云对学习新文化很上心，立刻就被转移了注意力，他认真追问这是什么意思，说话间拿出了备在身边的小册子，到处翻笔墨要将这话记进去。

“哎哎，不用特意记这个，又不是什么很风雅的话。”林昭辉尴尬地阻止了他。

南荣云顿了顿，似乎觉得有些遗憾，但还是没有继续尝试记录。

“不过……做笔记是个好习惯。你若有什么不会的尽管问大家，尤其是彬羽。他懂的多，诗词史学皆有涉猎。楚清他也……呃，算了，你还是少问楚清吧。”

只怕楚清会教南荣云一些不正经的玩意儿。

学一门新语言极不容易，南荣云才短短半年却已流利到这个程度，连谚语都学上了，可见其用心。

林昭辉想着又抿了口奶茶，任醇香浓厚的细腻液体在口腔中晕开。

夏天喝多了酸梅汤和西瓜汁，偶尔换换口味也不错。大红袍加上鲜奶，再配上这屋中晒过干花后房梁上余留的清香气息，叫人仅是坐着便心情愉悦。

就是奶味儿会让他想起一些有的没的……

林昭辉想到了还在哺乳期的陆肖肃，某些淫靡的场景顿时不受控制地钻入了脑海中。

他欲盖弥彰地咳嗽了一声，直接将剩下的奶茶一饮而尽。

南荣云怔了一下，当即给他又满上了，不确定地看向他断断续续道：“陛下喜欢，就多喝。臣侍这里还有家乡菜式。按着南国传统的做法，让人学了烤鸽子，里面塞糯米饭。陛下可愿尝尝？”

听起来确实不错……

林昭辉有些讶异：“今日怎么如此热情，还留我吃晚膳了？我以为我在场你会连饭都吃不香呢。”

南荣云瞳孔微缩，仓皇就要从座位上弹起来跪下：“臣侍绝无此意……”

“开个玩笑罢了，别紧张嘛。”

林昭辉忙苦笑着把他按了下去。

南荣云这日又习惯性地在屋里穿了南国服饰，没有了外袍裹着身子固然舒坦凉爽，只是肩头和臂膀的肌肤这下都露在了外头，自然就被林昭辉的掌心直接贴上了皮肤。

他顿时感到被林昭辉碰到的肩头火燎燎地变得滚热，连着脖子都烧了起来。

南荣云动了动嘴唇，半天才发出声音来：“……开始，臣侍确实紧张。但是后来每次陛下留下用膳，谈到大幻的风土人情，宫里趣事种种，臣侍都喜欢听……

林昭辉愣了。今天南荣云确实和平时不太一样，他以前都没说过这些话。

想到这儿，林昭辉柔和地笑了起来：“喜欢就好。我看你在避暑山庄里的这段日子看起来比以前放松多了。幸好带你来了。”

南荣云小幅度点点头：“这儿没有那么多高墙和宫人，很清静。还有很多花，很漂亮。臣侍感激陛下带臣侍来。其实，您没有必要……”

他瞥了眼林昭辉的笑脸，又像不久前那样心口酸闷一滞，表情变得不自然起来，说到一半的话语也卡在了喉咙里。

他以为自己的反应很轻微，实则在林昭辉眼里怪异得与裸奔无误。

林昭辉蹙了蹙眉：果然南荣云今天的态度有点不对劲……

“嗯？怎么，难道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林昭辉胳膊撑上桌面，越过半张小桌子探出上半身去看他。

南荣云果不其然被林昭辉突如其来的凑近打了个措手不及，手脚都不知道该如何摆放，往后仰着身子摇头，抬眼看向林昭辉的双眸，连他脸上的细小绒毛都看得一清二楚。

“你总算正眼看我了，不然我还以为自己今天有多么不堪入目呢！”林昭辉故意打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