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夜中凉爽，林昭辉却感觉到沈彬羽的手指一点点变热了。

做了调查归调查，真的实际走在路上时，林昭辉还是因为不熟悉而走错了两次。

只听林昭辉道了句“你等下”，随后便如变戏法般从衣袖中掏出像是地图一类的纸张，匆匆展开研究起来。

沈彬羽没想到他还有小抄，顿时哭笑不得。也是，陛下几乎没离过皇宫，怎么可能真的熟悉这些路呢？

他凑过去道：“给我看看？就算没走过，起码我还是在城中住了许多年的。”

“不行。上头有我记的笔记，你看了就不是惊喜了。”林昭辉立刻抬手将纸张遮得严严实实，还转了个角度，死也不给沈彬羽看。

沈彬羽无奈，只得站在原地看林昭辉。

在夜色灯火下，林昭辉的脸被映得泛着暖光。

沈彬羽知道此时身后暗处有数名侍卫暗中仔细保护着，但只看这一片被照亮的光景，林昭辉与他确实不再像是高高在上的皇上与君后了。

穿着质朴衣袍，故意将头上发髻扎得粗糙的林昭辉认真研究着手上的地图，神情堪比平日批折子一样严肃。

沈彬羽看了一会儿，在心中突然想道：若陛下不是皇族，只是一普通书生，或是商贾、或是农夫……不管是什么身份，自己肯定都一样愿嫁给他的。

“……难不成刚刚那条小巷就是这条街？我看漏了？转弯晚了吗……唔，纸地图真是难懂。你且再等等我……”

林昭辉郁闷地发现自己精心准备已久的“约会”一上来就出了岔子，嘀咕起来，但他旋即感到手腕一沉，抬头只见是沈彬羽走近了过来，轻轻将柔软温暖的手指搭在了他的腕子上。

“嗯……？”

“也不是非要直接去集市的。有时候出了意料之外的事，反倒是惊喜。咱们就这样在城中随意散散步，走到哪就是哪儿，顺便欣赏民生百态，不也极好吗？”

沈彬羽将他的手腕按了下去，林昭辉“嗯”了一声，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便听他一言，收起了纸张。

他再次牵起沈彬羽的手往前走，心道：他家彬羽真是体贴，出了意外还会主动帮自己找借口呢！

双侍：家人们谁懂啊，以为可以跟着领导出宫玩耍，结果直接被一张机票送去目的地打扫房间了

89 帝后扮平常夫夫过祈愿节

林昭辉确实是为了带沈彬羽放松才策划了这次微服出行，不过仔细想想他自己也没有出来玩过。

古代的锦衣玉食他是享受到了，但人身自由也基本没了。也许早早退位做太上皇是个摆脱公务的方式？

但就算当了太上皇，也不能隐居山林，顶多是不用上朝，能长期在山庄或者别宫度假而已……

偶尔他也会有一点点想念现代的方便生活，但作为安定盛世的皇帝他应该已经是这个时代最享福的人了。既然如此，总要付出点代价，林昭辉对此完全可以理解。

他侧头看了一眼虽然强作镇定但眼中抑制不住新奇和快活的沈彬羽，想象了一下对方若是短发现代装会是什么模样。

唔，大概会是那种穿着白衬衫就可以吸引一大票爱慕目光的风云人物吧？

若非自己是皇帝，在现代说不定追不到那样的人物呢？林昭辉胡思乱想了一通，忍不住弯起嘴角笑了。

“这里我记得，再往前不远便是儿时曾求学的书院，可惜晚上锁着门，不然还可以进去看看。”

“前面不远处有一家酒楼，母亲很喜爱那里的糕点，总会差下人去买来，我是觉得有些过甜了，但按夫君的口味许会喜欢。”

“我想起来了，再远些就是京中最繁华的大道，集市想必也在那一块儿。这么看来我们走的大方向没有错……”

沈彬羽拉着林昭辉指着前方不紧不慢地说道。

虽然他的语气和平时差不多，但林昭辉还是听出了和平时不同的雀跃，话也比平时密很多。

林昭辉一句句回应着，时不时追问上两句，沈彬羽与他就这样随着人流慢慢走着，不知不觉间周身的人越来越多，两人不得不更加注意着交谈之间的言辞。

“终于找着了，这可真是……比我想象的热闹。”

林昭辉惊讶地看向人潮涌动的街道，听着耳边的叫卖声与男男女女谈天说地的嘈杂声响，终于感受到了一丝烟火气息。

沈彬羽家教森严，以前只被允许去其他大家子弟组织的宴会文会，结束后就被马车直接接回沈府，这种在路边吃食物的举措是严令禁止的。

所以在当他接过林昭辉递过来的糖葫芦串时，脸上竟露出了不知该如何下口的局促。

“就……就这样站在街边吃吗？”

林昭辉坦然点头：“是啊。你看周围的人。”

沈彬羽瞟了一眼，见四周逛夜市的男女确实毫不避讳在外人面前张口进食，且脸上都一副幸福的模样，便也有样学样地尝试了一口。

口中的冰糖与山楂融合得刚好，虽然大小比起宫中做的难以入口，也没有用细签一颗颗插着摆盘，但在此情此景下沈彬羽却觉得这东西吃起来有种别样的滋味儿。

“以前只见过，却从未想过真的试试。今天倒是长见识了……”沈彬羽掩着嘴咀嚼完咽下，这才开口说话。

林昭辉承认，哪怕是吃路边小吃，沈彬羽也是他见过吃相最端庄的人。

他笑了笑，凑上去，直接从沈彬羽手上的串上咬了一颗，送入口中大口咀嚼起来。

小摊贩是对中年夫妻，那负责收钱的老妇人或许看林昭辉的打扮，真将其看作了平民百姓，笑呵呵地热情打趣道：“这位小哥，您这夫郎瞧着可真是端庄，定是读书人家的吧？”

沈彬羽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夫郎”是在说自己呢，如此寻常人家的叫法让他忍不住红了脸，下意识看向林昭辉。

林昭辉不知为何开心极了，搂着沈彬羽笑道：“可不是？他父亲就是读书人。老板娘真是好眼光。”

“哎呀，老婆子我眼光还是准的么！两位真是般配呀。”妇女立马笑了起来，又额外送了两颗冰糖蜜枣，里头裹着颗鹌鹑蛋大的年糕，俗称“心里美”。

见她如此会做生意又嘴甜，林昭辉也心情大好，直接塞了两整串的钱给妇女，不等她推拒就搂着自家“夫郎”离去了。

沈彬羽一边因着老妇人方才的话语不好意思，一边想道，分明陛下也久居宫中，怎么他就能伪装得和平民无二，自己却做不到？

林昭辉这时像是算好了时间似的，将那颗裹了糖的蜜枣递到沈彬羽唇边，轻轻“啊”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