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一宫主位都担得了?
赵玉娘听了管事的话又惊又喜,脑袋一阵阵晕眩。
“哎呦,夫人您小心脚下!”丫鬟见赵玉娘身子一歪,连忙惊慌扶住了她,“夫人一定是奔波劳累着了。奴婢早些伺候夫人洗漱睡下吧。”
赵玉娘连忙道谢。
她这还是这辈子头一次出宿州,看着这梦境一般的漂亮小宅子,赵玉娘却高兴不起来,只敢以自己在楚府至今的经验悲观地揣测未来。
连知府老爷都记不清所有通房和外室的名字,更何况是皇上呢?清儿固然貌美又颇有风情,可皇宫中哪会缺漂亮年轻的双儿女人……
她很清楚,若以后圣宠不在,这些下人和宅邸也会连带着烟消云散,所以哪怕一路都被尊敬对待她也一直谨小慎微,断不敢飘飘然。
赵玉娘这一宿辗转反侧。既担忧楚清的身子,又期待着再见到孩子,一直到深夜才得以入眠。
第二天一早侍卫们就入宫复命。
午后宫里来了消息,说即刻便召赵夫人入宫为康昭仪侍疾。
赵玉娘不敢打扮得过盛,只扑了些让气色看起来好点的清淡粉脂,穿了件合乎身份的简朴衣袍就跟随宫人从小门进了皇宫。
带路的女官见她紧张得大气不敢出,主动轻声为她介绍道:“夫人不用担忧,康昭仪居住的长春宫风光好又安静,除了主殿住着荣贵君外再无旁人居住。”
贵君……
赵玉娘吞了口唾液,更慌了:“希望荣贵君不要怪罪臣妇扰了长春宫中清静。”
女官笑道:“荣贵君与康昭仪同住长春宫近一年,关系一向亲密得很。贵君喜欢热闹,若得知您入宫探望,说不定还会特意送来赏赐和礼物呢。”
赵玉娘心道清儿身世定不如那些京中贵子,也不知道这所谓的“关系亲密”是真的,还是仅为客套话。
她不指望这么多,只要清儿不遭人欺负就已心满意足了。
女宫再怎么大胆也不敢把“听说两位私下常一起伺候陛下”这种后宫桃色秘闻说出去,只得摆出笑容假作不知。
皇宫的景色和面积实在惊人,赵玉娘一路看花了眼,一直待来到殿门才恍然得知已经到了地方。
她方才还以为进了什么御花园呢……
“夫人,请进吧。”
赵玉娘战战兢兢地迈入宫殿中,无暇观赏这华美的住处内部,近乡情怯地紧张绞着衣袖,定定看着带路双侍的衣摆,心跳声越来越急促。
进了寝宫,她隔着床幔隐约看见了那道有些模糊的熟悉身影。
虽然身上穿着华贵的绸缎料子,但她依旧一眼就认出那是自己的孩子,眼泪不禁汹涌而出。
“陛下来了?”
楚清午睡醒来,正躺着小歇。
只听无人传话却骤然门开,他以为是林昭辉又不许人通报就直接跑进来了,笑着侧头问了句。
可隔着床幔却见那纤瘦的身影不似陛下,更像一位平民打扮的女子,杵在那儿一动不动。
楚清心中纳闷,狐疑地缓慢撑着床坐起上半身:“……来者是何人?怎么也没人通报一声?”
“臣妇、臣妇给康昭仪请安”
赵玉娘固然激动,但也不敢忘了如今母子俩的身份有别,匆匆隔着一段距离便跪下行礼。
床上的人愣了片刻,听见声音突然一把掀开了床幔,不可置信道:“可是……母亲!?快快免礼!这、这……您怎会在这儿?”
楚清瞪大了眼睛,瞳孔微颤。
他莫非病更重了,都出现幻觉了吗?
赵玉娘犹豫地抬头,眼中满载泪水。这下看清楚了自己思念着的孩子的脸,见楚清虽面容苍白,但其实气色看起来比往年在楚府发病严重时还好一些,她顿时全身失了力气,松了一大口气。
起码没有了性命之忧……
“我是在做梦吗……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楚清看着母亲狼狈地踉跄趴到自己床前,困惑地伸手抚摸着她脸颊上不断滚下的泪珠,那湿漉漉的触感竟让他反而笑了出来:“竟是真的……母亲怎么会来京城?父亲呢?知府夫人和她的孩子们呢?”
赵玉娘握着楚清的手,激动得抽噎,话都说不清。只好由带她进来的宫人代为解答道:“奴婢给康昭仪请安。此事说来话长,陛下前几个月您病后特意安排,下旨亲令赵夫人入京侍疾,圣旨上就没允许其他女眷双眷跟来。不想您见了心烦。”
“陛下……”
楚清喃喃道,随后看向了母亲的泪眼,不禁心绪复杂地伸手也点了点自己的眼角:“这可真是……前几日我还在嘲笑荣贵君迟钝,被封为贵君这么大个事都能被陛下蒙在鼓里数月。如今看来,我自己似乎也聪明不到哪儿去。”
在他眼神示意下,双侍连忙递上帕子放在床边,楚清亲自抬手为母亲擦去眼泪,眼眶红着,却用打趣的语气问女官道:“陛下人呢?这时候难道不该说着‘我给你准备的惊喜怎么样’,走进殿里来了吗?再晚些可就要错过我这难得憋不住眼泪的模样了。”
女官笑着答道:“陛下觉得亲自来了会叫夫人不自在,昭仪与夫人许久未见,还是慢慢叙旧。这日后待在京城的日子还久,不急着觐见。”
说罢她以不打扰昭仪休息为由,带着宫人丫鬟们退出了宫殿,将这温馨感人的重逢时刻留给了母子二人。
69 楚清与赵玉娘见皇上
止住了泪水的赵玉娘坐在床沿,捧着楚清的手,感动不已地盯着他的脸看,像是要把这么多年缺失的母子情谊都补回来一般。
她又小小地抽噎了一声,轻声道:“清儿如今虽在病中,看着倒是没有消瘦很多。还好、还好……”
楚清靠着床头笑道:“在宫中一直叫陛下好吃好喝地养着,去年都胖起来了。只是冬天病了后食欲不济,这才又瘦了些。”
听他说到皇上,赵玉娘还是忍不住胆怯地抖了一下。
她就是个小县出身的平民之女,给她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妄想有朝一日会和皇家扯上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