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槡表情变得僵硬,但它仍然怪笑出声:“栖息处能代表什么?你的巢穴同样不是秘密。”
“可惜你连靠近我的原身都不敢,却要反过来千方百计地提防我靠近你的巢穴。”
邑带着怜悯:“让我猜猜你把我的护心鳞也藏那里,以为这样我就不敢贸然进攻,嗯?”
岐槡还想说些什么,但邑已经没有耐心再与它闲聊了,手掌往上一翻,金色火焰暴起,同时钉住岐槡双肩的箭矢也噼里啪啦地开始自燃。那火不像寻常火焰,燃烧时也未曾掀起热浪,却烧得岐槡浑身青筋暴起,它从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呐喊,就像是一个忍受莫大痛楚的濒死之人。
它也确实正在面临死亡。一只更利更粗的箭矢慢慢在邑掌上凝成,箭头闪着无情寒芒,邑轻轻一拨,尖锐的那一头便对准了岐槡眉心的方向。
“你赌错了。”
这是邑最后的宣判。
凌启扶着凌航愣愣地看着。从他的角度,能看见邑手中的箭矢正在一寸寸靠近岐槡。他看到岐槡挪开了视线,不看随时可以终结它的邑,却偏偏转过来看凌航。他听见凌航剧烈鼓动的心跳声,他的小弟挣扎着重重摔在地板,发现无法回到岐槡身边,于是哭了,哭得声嘶力竭,极尽委屈。
“哥!不要!”他转过头来求凌启。消瘦惨白的脸上挂满了泪,用还挂着血的手一抹,犹如泣血。
凌启心脏骤停。
来不及多想,他下意识喊了一声邑,声音不算大,甚至有些迟疑。
但邑还是停下来了。
邑扭过头来与他隔空对视,手里的那根箭头停在距离岐槡不到一拳的地方。
凌启张了张嘴:“凌航……会恨我的。”
距离开文居然已经过去一年了,自觉写文状态和上学时简直两模两样……
打工真的是一种消磨生命力的活动,呜呜,人活着难道就是为了打这出卖尊严和时间却拿不到几个工资的工吗!!!啊!!!1一群员求文催更新章
六十三
“可以不杀它吗?”凌启知道这个要求过分,故而有些踟蹰。
邑直勾勾看了他一会儿。
许久,竟点点头:“可以。”
轻易得出乎凌启意料,他愣了一瞬,急急低头掩饰眉间愧色。
屋子内的一切动静都沉寂下来。大面积损毁的墙外,树影在悄悄缩短,太阳攀爬到了最高处。
一楼大厅。凌启把凌航扶到褪色的布艺沙发上,拆了湿巾为他擦拭泪痕和血迹。
这会儿近距离看凌航,他才更切身地感受到这多年未见的弟弟身体有多糟糕瘦已经是其次了,凌航甚至有一只脚从膝盖以下便没了任何知觉,视力很差,体温更是保持着不健康的微凉,惨白的皮肤下血管淡到几乎隐形。
只是刚刚十几分钟的清醒,似乎就已经耗光了他的所有体力,他虚脱地半靠在沙发里任由凌启动作,呼吸浅淡而急促。
像是随时会碎掉的玻璃人。
凌启抿着嘴再次细细检查了凌航的手,庆幸自己方才当机立断及时给他的伤做了处理。
做完大概的清理,又去楼上一趟找了床干净的被子。下来的时候身后跟着邑,邑手中提着软绵绵的岐槡,凌启给凌航掖被角的时候,邑也同时把岐槡扔到茶几对面的地毯,重物落地发出一声闷响。
于是凌航终于有了反应,扭头直勾勾盯向毫无挣扎之力的岐槡。他想把自己挪到长沙发的另一头,好更靠近对方,但伸出手,却只是体力不支地把自己砸倒在沙发上。
许多年前的沙发不够柔软,这一砸就像要把原就气若游丝的人砸散架,凌航皱着脸缓了七八秒,才泄出几声痛吟。
岐槡是最快有反应的,猛地抬起满是污秽的脸,死气沉沉的眼中溢出急躁。邑倒也不比他慢,只是始终兴致平平地冷眼旁观;凌启比他们都稍迟一些,原本已经转过身收拾东西,闻声回头的时候已是来不及。
他吓了一跳,扔下东西忙去扶。只是手指刚刚触碰到凌航,便被一声爆呵拦住。
“别碰他!”岐槡这一嗓子声嘶力竭,声调都变了形,“你想让他死吗!”
呵得凌启动作停在空中,侧头去看它。于是便见对方口鼻都喷出了黑色的液体,像血,又不是血。
岐槡狼狈地呛咳几声,低头随意将黑色蹭上地毯,粗喘道:“别乱动他,他身体不好,禁不起你的折腾。把我让我离他近点,我来。”
“岐……槡……”凌航也痛苦地低喃。
这场面,倒像是凌启他们成了棒打鸳鸯的恶人似的了。
凌启莫名地眨了眨眼,不知如何十,便下意识用眼神征询邑的意见。
邑并不看他,将只烧了半截的烟掐灭在两指之间。不紧不慢地晾了几人好一会儿,手腕才微微动了动,于是岐槡腾空而起,被无形的力量拖拽到沙发旁。
两双灰色的眸第一时间望向对方。
大概是感人的吧只不过那是外人无从理解的情感了,凌启和邑都暂时没法体会。沙发上病得将死的青年探出视线,含了一汪浊泪使劲摇头,而地毯上怪物却并不理睬,自顾自发了很在茶几边角处把自己眉心磕破,须臾间就有绿到发黑的光从它的伤口溢出,有意识般钻进凌航腕上经脉。
肉眼可见的,凌航半溃散的眼神开始聚焦,脸上也渐渐有了不多的气色。他像久旱逢甘雨,无法抑制地发出上瘾者般的喘,而后软倒在沙发里,失神消化着身体的变化。
与之相对的,岐槡则像是被抽干了的血包,趴在地上彻底没了生气,它的身体越发没有了人形,乍一看倒像……一只变异了的巨大蜥蜴。
凌启不可置信地看看它,再看看凌航。
他突然明白凌航的瞳色为什么会是与岐槡一模一样的灰了。
他本以为是岐槡侵蚀了凌航。
事实却是,岐槡抽取自己的力量……维持凌航的生命?甚至从两人的互动上看,这样的行为并非偶然特例,恐怕持续已久。
“你……”待到凌航气喘匀了,凌启才敢尝试性伸手去碰对方脸颊,果然,已经不再冰凉。
凌航却是很快偏头,躲开了他的手。
“哥,对不起。”凌航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声音漂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