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复杂,那个冒牌货不想让我拿到尾羽,借你的手伤我不成,就想把我们一起困在这里。没关系,现在先休息,休息好了再解决也不迟。”威利温声解释。

他们还是在民房里头,只是那窗户被威利暂且挡上了,点上两根蜡烛充当暂时的光。

威利掖掖盖在凌启身上的外套:“抱歉,没想到会把你置于危险之中。”

“是我自己莽撞。”凌启摇头,这件事怎么怪都怪不到威利身上,他也不是承担不了风险的人。顿了顿,问:“你们是从什么时候换了人的?”

威利勉强笑笑:“你说的是‘它’还是冒牌货?”txt来自八5聆5妻99

不过见凌启实在难受,也不舍得让人多费口舌了,很快便接着道:“邑确实在和我抢主控权。虽然地面上大体是我占优势,但有时抢得狠,我也……所以这些天才会与你分房睡。你怀疑的其实没错,昨晚进你房间的确实是它,只是时间太短,我趁你推他那一下重新换回来了。刚才把你从外面带进来的也是它。”

虽然不想承认,但作为一分为二的两个意识体,威利本身确实更弱于邑。邑代表的是原身与生俱来的兽性,相对的也保留了大部分原身的力量,而威利代表的更多是后来因凌启而产生的人性与感情,比起原身,更接近于人。

先前原身残缺,力量四散,他们两者互不干扰地使用同一具身体。然而随着甲刃回归,邑逐渐解封,这样争夺主导权的局面在所难免。

说是争斗,但其实也不准确,因为他们都清楚这实际是两个意识体融合回归的过程。

就比如昨夜短暂地被邑压制过后,威利忽然发现他们的融合进度被推动了,他的某些想法开始能与邑共通。不是通过读取邑的记忆去获取对方的想法,也不是“商量”出来的共识,那本身就是他们共同的想法。

所以,才会有今晚邑的第二次出现。

这次是威利主动让位,关于尾羽的有些事情由邑去完成,会比威利更加方便点。

凌启的出现是计划之外,却不算意料之外,邑本意是把凌启带在身边保护,却没想到恰恰踏进了躲在暗处的那个“人”设计好的局中。

“我虽不占主控权,但能同步感知到大部分情况,直到上到二楼之前,和你接触的还是真实的邑。”威利缓声道,“换人的话,大概是在你们吹灭蜡烛的时候进行的。其实不算‘换’,只不过邑的意识被暂时屏蔽,覆盖了另一层‘投影’。”

那根本不是一个成型的意识体,不能像威利与邑一样抢夺身体,控制身体。非要比喻的话,所谓冒牌货不过就是一段提前编辑好的“病毒”,先前一直潜伏在深处,到特定时间了,便被幕后主使遥控着释放“症状”,做出特定的行为来。

所以是邑,不是威利。

这段病毒,正是早在很久以前就被植入甲刃之中,靠着种种杂质掩盖行踪,后来被邑囫囵消化下去的东西。

它弱到微不足道,甚至无法控制邑去伤害自己。

“所以,那个藏在暗处的人,原本是想通过我的手来伤你?”凌启后知后觉。

“差不多。他先是让你以为邑已经完全将我吞噬,又故意借邑之口说是我制造了幻境阻止你找到尾羽,这样不管你心里偏向谁,都会因此对另一个产生厌恶。按照他的剧本,要么引导你动手伤害这具身体,要么通过你激化我与邑的内斗,都算达成了削弱我的目的。”

说到这里,威利眼神闪了闪,神情有些古怪:“不过他是高估了你对我们的感情。”

关心则乱,凌启不关心,所以临危不乱,在短时间内看出了邑的不对劲。

甚至还有多余的精力思索应对之法,只付出了将计就计的一个吻,就利用邑与威利过剩的嫉妒心破了局。

“我当时只是试试,没有把握。”凌启接话。

于是威利脸上失落就更明显了,小声道:“可是平时你都没有这样对过我……”

所以一时气急攻心,才能突破意识体的屏蔽,撕碎投影程序重新上位。

凌启缓慢地眨眨眼。仿佛没看到威利的表情,转而问:“那邑呢?”

“闭关去了。它差点将你卷入危险,本该回去重新检查甲刃之力,现在是我占绝对主权。”

“噢。”凌启点头。

安静了小几刻钟,他忽然朝威利勾勾手,示意人朝自己凑近一些。威利以为他想说些什么,乖乖地低下头去,下一秒却被勾住后脑勺,得到了一个他刚刚还在耿耿于怀嫉妒着的吻。

威利瞳孔紧缩,脸瞬间红了大半。

再亲密的事情也都做过,但这个吻不一样。

在这样一个不需要做戏或者妥协的场合。在他为凌启的薄情而失落时。在他刚刚才向本尊倾诉自己的嫉妒之后。

凌启主动亲吻了他。

“好了,别想太多。”

轻啄两下而已,凌启便像是耗光了好不容易攒到的一点体力,手臂松开威利,软绵绵地滑回身侧:“我没力气了。什么时候能出去,如果还不能的话,就继续讲讲那个冒牌货的来历吧。”

威利沉默地重新坐直起身。

“他叫岐槡。”他声音有点哑,“还记得曾经黍族称邑为‘龙’吗?在同一个传承体里系,他被称为‘蜥’,也是生活在地底的生物。”

五十

“他和你们是什么关系?”凌启问。

“没有关系。”威利没什么表情,“只是拥有差不多的能量场,能互相感知到对方的存在而已。但自古各占一方,从未交流,也没有过利益牵扯。”

无从得知岐槡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的,威利只知道第一次感知到岐槡,已经是他们为了寻找甲刃抵达西坞市的时候了。

那时他在车站随凌启远远抬眼望向铭正大楼,只一眼,就隐约生出了种难以言喻的不适感有股阴邪的气息笼罩着大楼,缭绕在甲刃周边。虽然很淡,也没有明显的攻击性,却实在叫人厌恶。

彼时威利还没有半点关于邑的记忆,在甲刃的事情上全凭本能行动,根本无从得知这种感觉代表着什么,也就没有多想。

而后两次潜入大楼,他固然动用了一些小手段,但从来没有想过脱离凌启的计划独自行动。直到他发现自己单独行动时每每受阻,特别是真正行动的那一次,在铭正高楼被拖住许久,才终于察觉到不对劲来。

威利惊觉,进入铭正后,有谁在背后操控着他们的每一次行动。对方拖延他的时间,却也替他掩盖一切可能暴露身份的行踪,与此同时更在暗中帮助凌启,推着凌启先一步接触到甲刃。

威利不知道对方是谁,只是凭着某些直觉迅速改变路线,避开了余下的阻碍。可惜还是晚了一点,抵到甲刃所在之地时,凌启已经破开了封墙,叫那股始终若有若无的气息消散逃逸大半,唯余甲身上的裂缝还残留有微弱痕迹。

一切都如那个看不见的‘人’早已写好的剧情发展。威利不清楚对方的目的,保险起见,只能在离开时设计从凌启手上接过甲刃,以保护凌启。

“所以。”凌启想起他们回到水黍山地底后,邑没有选择马上回原身所在的井洞,而是带他在旁的洞道待了好几天的事情,“我莫名记起前世的记忆,也是这个岐槡的手笔吗?”

威利想了想,摇头。当初邑给凌启的说法是甲刃断裂后外溢了少许力量所致,这一点倒不至于欺瞒:“应该不是,你记忆的回归确实是甲刃本身带来的影响,岐槡那点残留的气味还没那么大本事,最多也只是起到了一点催化作用。否则的话,当时邑就在你身边,不可能无动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