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根本没有在通话的手机,凌启面不改色,继续用那种忙碌的步态在八十二层疾走。成年后几乎没再干过这种事情,他有些紧张,面上却越发淡然,余光扫视走过的每一寸地方,借着天生的方向感,尽量避着人朝之前威利提过的西北角逐步靠近。
不知是不是上天眷顾,今日的八十二层只有两场极其小型内部会议,都在对角线的小会议室举行,叫凌启一路上越走越冷清,他越走越发心慌,十分钟后,终于锁定某间不起眼的会务工作间,反身锁上门,凌启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在抖。
顺利得超乎他的所有预想,甚至有些反常。
但已经来到这里了,就差最后一点,他实在无法说服自己半途而废。
深深吸了一口气,凌启反复告诉自己再平静一些。监控线路他已经在经过走廊的时候顺手破坏了去,在被发现之前,他最少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可以停留。
没有时间让他浪费,这一趟的唯一答案,就在这会务间里。
可是没有威利,凌启甚至不知道甲刃被藏在了哪,他只能凭着自己可能已经过时的经验去猜,踩着椅子挪开所有贴墙布置,一点点在墙体上摸索寻找,一点点去排除那些不起眼的位置。
墙柱里、壁画后、柜子后、插座里。从小被训练出来的听力是最重要的作案工具,凌启几乎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耳朵上,侧着耳朵贴在墙上,细细地去分辨每一次轻轻敲击墙体的动静。他的速度并不慢,但耐不住空间确实大了些,只能挑着终点区域搜寻。
一面墙,没有。
两面墙,没有。
摸到第三面墙的时候,已经是十五分钟过去,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现。高度的紧张下,人的心态更容易发生动摇,凌启额头上微微冒出了汗,他本以为手到擒来的事情似乎并不简单,压力下竟开始自己怀疑,反复回想是不是有什么细节被自己不慎遗漏。
只剩下靠外侧的那一面墙了。无论从风水还是常识的角度,甲刃藏在那面墙里的可能性都微乎其微。
凌启从墙根底下站起来,拍了拍自己手上的墙灰。像是抱有什么期待,他掏出手机,按亮屏幕看了一眼,并没有收到来自威利的任何讯息;不死心地解锁,进入到对话界面,却也依然没有新的消息,对话停留在两人刚刚抵达西坞市的那一天。
不耐地关掉页面。
却在威利头像消失的一瞬间,突然想起威利说过的话。
甲刃的储存环境并不理想。
不理想……也许就是,非常规的地方。
会有可能吗?
三十秒后,凌启环视整个会务间,在搜索外墙与再次搜索里侧墙体之间,咬咬牙选择了前者。
外墙是特殊的,因为嵌着大面积的窗户,每一次敲击都会引起玻璃与金属的共振,很大程度上加大了凌启听声分辨的难度。全神贯注地倾听之下,他连手表秒针的每一次跳动都听得一清二楚,风吹过金属窗框带起的微弱响动刮得他的耳膜生疼,每一分一秒的流逝都是煎熬,但他不敢停下。
每一寸,每一尺。
终于,在进入会务间的第二十一分钟五十八秒,他的指节亲亲敲击墙体,听到的是不一样的响动。
那空鼓的声音并不明显,似乎是藏在很深的地方,又似乎只是错觉。凌启仔细辨认了好几次,又站起来透过玻璃窗往外看,发现楼体外侧突出了一段看似装饰的平台,这才敢确定自己的判断。
打开一开始带着的档案盒,里头的东西却并非什么文件,而是装满了各式的小型实用工具,最大的是破墙用的电钻,也不过巴掌大小。凌启没有半秒的停顿,利索地换钻头、插电、调试,随即快步回到方才的墙根,最后确认一下位置后,便直接按开了电钻,开始试图破墙。
看起来莽撞,但凌启有自己的考量。这大厦已经建成有十来年,而那甲刃是前几年才放进墙体去的,也就是说,当时操作者也必须像他一样破开墙面,再后期补平而后面修补的材料一定是更柔软脆弱的。
虽然整间房间的漆面都有重新刷过,但凌启还是能摸出来,这一片墙面的质地并不与周围完成一致。
小电钻便携、低噪音,但相对来说,工作效率也很难说得上是高。凌启没有空闲去看时间,只知道自己花了许久,估摸着有二十来分钟,加长了三四次钻头之后,才终于感受到手上的阻力一轻,钻出的墙洞深处出现了镂空。
心中一喜,手上便随之卸了力,让发热的电钻停下运行。
然而也只有这一秒的雀跃。
没有电钻声音的干扰,他忽然清楚地听到,会务间门外传来拨弄门锁的声音。似乎已经有一小段时间了,因为他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那原本锁好的门锁已经咔哒一声被解开,紧接着门轴转动
一瞬间,凌启心里闪过无数种极端的方案,现实却是只来得及转头。
下一秒,凶戾的眼神便意外地撞上威利好看的脸。
十分抱歉,本来以为接的那个项目只需要两三天,结果出了状况,一下子两周忙得脚不沾地,接下来两天尽量补更TAT
因为工作太忙更新很慢的原因前面的剧情节奏也没控制得很好,大家弃文也没关系,真的很抱歉,鸣鸣鸣
三十六
呆滞过后,竟罕见地出现了一抹不知所措的神情。凌启就这么维持手拿电钻、蹲地掏洞的姿势,动也不动地看着威利关门走到自己面前。
“猜到是你了。”威利脸上没有意外,只有无奈,就像是在看一个不听话的小孩,“为什么非要冒险,不能好好在外面等我呢?”
凌启缩了缩脖子:“……多一份力量多一份机会。”
“也多一份暴露的危险。”
威利慢条斯理地蹲下身,接下凌启手中的电钻,牵过他那只沾满尘土的手轻轻拍扫。因为长时间保持紧握动作,那手心手背都发着烫,更显威利体温之凉。
“别浪费时间了。”凌启不自在地抽回手,“你帮忙守一下门外,再给我十分钟,马上就能拿到了。”
“我来吧。”威利摇头拒绝。
他说:“地方是对的,但东西不对。他们把真品藏在赝品后头,要再破一层水泥,用这个电钻还要更久。”
凌启就这样抬头看他,不说话。
“让我来吧。”威利伸手抹掉他眼角的墙灰,又一次重复,只是这次语气更低了,像温存也像安抚:“给我三分钟就可以。”
三分钟后。
碎石与尘土中,一团被层层塑料膜包裹着的物体被威利勾出了墙体,凌启与威利对视一眼,得到确定的答案后,便急急上前两步,将那东西握到自己手里。
那东西不过比手掌略大一些,拿起来是沉甸甸的重量,就是外层包裹又破又脏,果真不像是被妥善保存过的那样。凌启只是看了两眼,没有花太多时间去琢磨,直接把甲刃连带那埋汰的包装一同塞入自己的文件盒中,一面头也不抬地提醒威利准备撤离。
他太迫切了,没有注意到威利的瞳孔有一瞬间亮起了不明显的金色。
威利伸手替他捋平整了领口,看看手表,温和道:“现在对不上工作人员换班的时间,我和你一起走,如果有人问起你就说你带有急事的参会人员离场。要快,但不要急,后勤会在十分钟后过来检修监控路线,我们能在警报发出时刚好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