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疯狂的大笑起来,面容扭曲到了极点。众妃不敢置信的摇头,想要否认,可心里有个声音告诉她们,沈慧茹说得是真的。随她们一起前来的宫女太监开始瑟瑟发抖,眼中流露出绝望,听了这等惊天秘闻,他们哪里还有活路?

疯狂的劲头一过,沈慧茹便全身脱力的吊在房梁上,呼吸低不可闻。众妃僵直的站在原地,久久无法消化这一可怕的事实,现场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半晌,贤妃头一个清醒过来,扑上去厮打沈慧茹,锋利的甲套很快就将她的脸划得血肉模糊。

“是你!都是你害的!若不是你指使,那替身哪来的胆子淫乱后宫?怪不得你们沈家要诛十族!你们该死!你们该死……”骂到最后,贤妃嗓音沙哑,鬓发散乱,脸上倾泻而出的泪水模糊了她精致的妆容,形若厉鬼。

其他妃子也反应过来,瞪向沈慧茹的眼睛里充斥着疯狂的杀意。她们要将她扒皮拆骨,将她的血肉抠下来,一丝一丝吞下肚去,如此才能消解心中滔天的恨意!

就在场面快要失控的时候,周武帝及时赶到,身后跟着一群手持佩刀的黑衣人,浓烈的肃杀之气在殿中蔓延,令众妃浑身的血液冻结成冰。

她们腿脚一软,跪趴在地上,想要请安,几次张嘴都发不出声来。此时此刻她们才知道,自己近段日子的争宠行为是多么的愚蠢!如果早知道真相,她们绝对会龟缩在自己的寝殿里,再也不出现在皇上面前。她们的存在无疑是皇上最大的耻辱,皇上只是疏远而不是暗中处理掉她们已算仁慈,可笑她们还不知足,想尽办法的去勾起皇上不堪的回忆,这与找死有什么区别?

呜呜呜~丽妃将脸埋入掌心,趴在地上痛哭出声。如果这是一场噩梦,请让她立即醒来吧!由她带头,殿中很快就哭成一片。

“把她拉开。”周武帝抬手指向还在疯狂发泄的贤妃。两名黑衣人应诺,上前制住贤妃的双手。贤妃挣扎片刻才发现皇上的到来,滔天恨意被巨大的恐惧所取代,一下就瘫软在了地上。皇上来了,最后一层遮羞布也扯开,她们还有什么活路?

周武帝信步走到殿中坐下,看见被吊在房梁上的沈慧茹,脸上表情极其漠然。

沈慧茹动了动,极力将头埋的更低,躲避男人的视线。男人还是九五至尊,而她则变成了任人践踏的烂泥,陡转的命运多么具有讽刺意味儿。若是当初……她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心中自嘲的忖道:没有当初!

“把她放下来,弄块布盖上。”周武帝淡淡开口。两名黑衣人依言而行,动作相当迅速。

他们是皇上的暗卫,平时隐匿在皇上身边,到了关键时刻才会出现。像这等阴私,只有他们才适合处理。当然,他们的出现往往意味着一场血腥杀戮的开端。

众妃也明白这个道理,不可遏制的颤抖起来。

“求皇上看在臣妾身不由己的份上饶臣妾不死,臣妾甘愿带发修行,常伴青灯,以洗清身上的污秽!”求生的欲望战胜了恐惧,丽妃砰砰砰的磕头,额际很快就渗出一丝鲜血。

其他妃子立即效仿,哀求声连绵不绝。

周武帝皱眉,对身后的暗卫挥手,语气冰冷刺骨,“把所有下人带走处理。”

黑衣人应诺,将瘫软如泥的宫人一个个拖出去,对他们的哭泣哀求听而不闻。众妃更是磕头不止,地上很快就沾了一团团血迹。

“回去吧,今日什么事都没发生,记住了!”周武帝双眼微阖,敲击着椅子扶手徐徐开口,语气并不怎么慎重,甚至可以说有些漫不经心。都是重臣之女,她们冷静下来想一想就知道,他不会杀了她们。当然,他也不担心她们会泄密,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权力地位,家族名誉,她们致死也会将这件事烂在肚子里。

众妃如蒙大赦,用袖子胡乱抹去脸上的血泪,爬起来逃也似的离开,仿若身后有恶鬼在追赶。

待人都走光了,周武帝看也不看地上缩成一团的沈慧茹,站起身大步离去,行至殿门,对常喜沉声命令道,“赐她一杯鸩酒。”

沈慧茹动了动,被残忍虐打也依旧干枯的眼眶涌出两行热泪,艰难的爬起来磕头,沙哑的嗓音满含感激,“罪奴谢皇上恩典!”

周武帝仿若未闻,脚步不停的远去。常喜端着一杯鸩酒送到她唇边,她拿起酒杯一饮而尽,脸上带着解脱的笑容。

转过拐角,看见静静伫立在廊下的太后,周武帝愣了愣,随即上前行礼。

太后收回看向远方的视线,幽幽长叹,“留她到现在,你等的就是这一刻吧?可怜她还要向你道谢。”

周武帝默而不言。

“哀家明日便走。”太后转身,背影毫不留恋。离开十年,她早已不习惯宫中的勾心斗角了。

“若她们安分守己,今日之事本不会发生。”周武帝上前几步,沉声解释。若不如此,这群女人永远不会消停。他预料到了人心的丑恶,所以设下了这个陷阱,若她们抑制住了心中的恶念和贪欲,这一切都可以避免。为了争宠而手段尽出,他总有疲于应付的一天,不如而今一劳永逸的好。

太后摆摆手,不想多言。

周武帝心中微涩,苦笑道,“母后也等参加完桑榆的封妃大典再走吧,也算给她一个脸面。”

“她不会计较这些。”太后终于开口,“哀家等她封后那天必定会回来。如果真的有那一天的话。”深深看一眼儿子,太后表情略带忧虑的离开。

“母后不必担心,儿子对桑榆是真的,她是儿子心中最干净柔软的所在。”周武帝用拳头抵住胸口,慎重的语气仿若誓言。

太后脚步微顿,深沉的眼底流露出几分释然。

众妃从冷宫离开的惨状被有心人看在眼里,经过多方打听都没探到半点消息,过不了多久就消停了。

同样被假皇帝沾过身,却没有去冷宫凌虐沈慧茹的嫔妃们依然被蒙在鼓里,听闻沈慧茹死去的消息,心中若有所觉却不敢深想。看见病倒在床,奄奄一息的贤妃,她们有预感,事情的真相一定不是她们能够承受的。故而,她们也学着别人那样,开始紧闭宫门,深居简出,再不往皇上跟前凑。

劝谏皇上的奏折也因众妃的沉寂而消停下来,前朝后宫一时间风平浪静,唯有太后的离开激起了几丝涟漪。令人大感意外的还是丽妃,竟效仿李昭仪,在慈宁宫前跪求太后带她和六皇子去千佛山。这也是一个聪明又有决断的女人,太后考虑了半晌,最终答应了。

一个月后,德妃和几名新晋妃子的封妃大典终于给死水一潭的深宫带来了几分喜气。奄奄一息的贤妃在不久后终于痊愈,从此变得阴沉冷漠,终日不踏出绛紫宫一步。

而以前的德妃,现今的淑惠皇贵妃的传奇人生才刚刚开始,她经久不衰的圣宠,帝王对她忠贞不渝的爱情都被后人津津乐道。

当然,现在的她还什么都不知道,正筹备着掌管宫务以来的第一件大事选秀。

第77章 美人

大周朝的选秀,四品以上官员的女儿年满十四都要参加,但这只是走个过场,皇家并不会强行征召。有真心替女儿着想的父母若打定主意给女儿令觅佳婿,可上折子给皇上呈情,一般都会批准,若因意外错过了选秀,解释清楚原因后也可自行婚配,并不需要等下一届,毕竟一等就是三年,女儿家耽误不起。但更不乏野心勃勃的父母非要将女儿送入后宫博一场锦绣荣华。

阳光和煦,草长莺飞,被绿色植物包围的碧霄宫里一片生机勃勃的春景,空气中浮动着青草的涩味和花树盛开的浓香。孟桑榆敞开窗棂,慵懒的斜倚在软榻上,一边晒太阳一边翻看手里的秀女名册。名册上的资料极为详尽,还附有彩色画像,倒比现代的时尚杂志更有意思。

见主子看的津津有味,半点没有危机感,冯嬷嬷忍不住了,忧心忡忡的开口,“娘娘,您私下里问问皇上对这些秀女的想法,也好早做防备。听说这一届的秀女十分出众,有一女甚至被誉为大周第一美人,不可小觑啊!”

“我早已问过了,皇上说没有想法,全随我意。”孟桑榆拿帕子捂嘴,不顾形象的打了个哈欠。昨日拿画册询问周武帝的意思,叫他勾勒几个看上眼的出来,她好留牌,没想男人看也不看就将画册扔到一边,把她狠狠折腾了一夜。

冯嬷嬷满意了,笑的一脸褶子。皇上果然是最在意主子的。

孟桑榆睇她一眼,表情不以为然。即便男人做到这种程度,在她心中依旧是不合格的。她可以忍受和许多女人共用一个男人,可以替他挑选美貌姬妾填充后宫,但这些都建立在她身不由己的前提下。如果可以,她何尝不想一生一世一双人?但这注定只能是奢望,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牢牢把持住自己的心。

多亏了这场选秀,让沉溺在男人柔情中的自己及时清醒了过来。孟桑榆自嘲一笑,将画册往后翻,好奇的询问,“大周第一美人?哪家的?”这名头她进宫前依稀听说过。

“回娘娘,是虞国公府的嫡长女虞雅歌。她本该是和您一届的秀女,因当时突发急症没能参选,故而推迟到这届。她的庶妹倒选上了,但进宫三年一直没能获宠,这次托太后娘娘的福,新晋了德妃。”冯嬷嬷一边说一边将冷掉的茶水撤了,换一杯新的。

孟桑榆举杯啜饮,翻到虞国公府一页,眉梢微挑,“原来是虞雅安的嫡姐,十八岁,年龄有些大了。怎得三年里都不婚配,偏要进宫来挤这独木桥。”她摇头,有些不能理解,难道荣华富贵就真的比终身幸福还重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