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洲,你喝醉了!”王华山连忙伸手去拍他肩膀,用警惕的眼神看向闫俊伟和周武帝。

“醉言不可当真,我什么都没听见。”闫俊伟连忙摆手,偷眼去看周武帝的表情。哟,脸都青了,厚厚的易容粉都盖不住!

“别喝了,”周武帝眸色森冷的瞥王华山一眼,拂开孟炎洲面前的酒碗,慎重开口,“这种话在我们面前说说倒也无妨,对旁人说出去,岂不是害了你妹妹?令妹福泽深厚,必将得到世间最尊贵的一切。”

这是变相的承诺?这几个月德妃娘娘究竟是怎么对待皇上的,弄得他用情如此之深?闫俊伟垂眸,心里好奇的不行。

最后一句话特意加重了语气,一字一句落地有声,带着某种令人不得不信服的力量。王华山诧异的看了韩海一样,眸子里闪过一抹深思。他总觉得刚才从此人身上感觉到了一丝敌意,他有得罪过这号人吗?且这人身上威仪甚重,身份绝不简单。

孟炎洲已从酒意中清醒过来,一脸尴尬的对周武帝拱手,“我这人说话有些不经大脑,多谢韩兄提醒,也多谢二位的包含。”

“无事,既知道你妹妹在宫中不易,就不应该如此放纵自己,给她徒惹麻烦。你想撑起孟家,可有什么想法?”周武帝沉声问道。

还没相认,姐夫的款儿就摆起来了。看见周武帝威严的架势,闫俊伟玩味的暗忖。

“我想去军中历练,但父亲出了事,我眼下离不得家门,只能等日后再看。”孟炎洲正色,态度不知不觉间变得十分恭敬。

“去军中历练?”周武帝沉吟,徐徐开口,“眼下是多事之秋,等朝堂安定了再说吧,届时说不定有更好的去处。再者,你父亲只是失踪,未必会有事。”

“谢您吉言。”孟炎洲恭声回话,丝毫没察觉他已经被韩海的威仪所摄。不过简单几句话,却令他感觉十分靠谱,十分安心,心中的忧虑也减轻不少,一顿饭下来宾主尽欢。

饭罢,王华山去龙禁卫守职,孟炎洲在周武帝有意无意的引导下请两人去府中做客。

第39章 大舅子3

国公府占地很大,但里面的院落和摆设着实朴素,与京中二三品官员的府邸差不多。这就是桑榆长大的地方,她曾是小姑娘的时候就在这里生活,或许曾经在这座莲花池边赏景,或许曾在这桂花树下纳凉,或许曾经在这小道上漫步……周武帝与孟炎洲并肩而行,脸上的表情柔软的不可思议。

绕过超手游廊,对面乍然出现一座小楼,小楼古拙大气,浑然天成,有别于府中其它建筑的简单质朴,周围种满了团团簇拥的各季花树,里面的梅花开得正盛,红白相间煞是热闹,替这萧瑟冰冷的冬季增添了不少暖意。

周武帝眸光微暗,不自觉往小楼走了两步,哑声问道,“那是……”满院的花树几乎快将小楼淹没,各个季节穿插种植,每一季都是一景,每一季都能闻到植物的馥郁芬芳,这无疑是桑榆的风格。

“啊,那里不能去,那是我妹妹未进宫前的住所。”孟炎洲连忙拦住周武帝。

“抱歉,我看那院子十分漂亮,和府上其它地方大为不同,所以……”周武帝微笑,艰难的收回脚步。

“我妹妹最爱怡花弄草,里面的一草一木都是她亲自种下的,自然漂亮。”谈及妹妹,孟炎洲便是一脸的自豪。

桑榆爱侍弄花草他如何不知道?碧霄宫里所有的盆栽和插花都是她亲自打理,无论是造型还是品味都别具一格。周武帝跟随在孟炎洲身后往他的院落走,脸上带着微笑,但放空的眼神却出卖了他的心不在焉。

闫俊伟暗自失笑,快步走到孟炎洲身边,看似随意的搭话,实则引着孟炎洲把话题往他妹妹身上套。听见有关于桑榆的事,周武帝这才收回了飘散的心神。

“大哥?你怎么回来了!?”

快要拐进孟炎洲的院落,小道尽头出现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年。看见孟炎洲,他脸上的表情十分吃惊,虽然一闪而逝,但眼底的那抹憎恨和失望还是被周武帝和闫俊伟捕捉到了。

想起孟炎洲冲动的性格,想起他今天是偷溜出门,周武帝眸色暗沉,一下就明白了这其中的关窍。一切都是为了国公府的爵位。

孟炎洲却丝毫未察觉到少年的险恶用心,浓眉一皱,十分不虞的开口,“这是我的院子,难道我不能回来?”

“你好像很失望你大哥回来?因为他没有离家出走去边关送死吗?”周武帝徐徐开口,脸上的笑容极冷极淡,锐利的眸光似一把刀,剐在人身上竟会造成疼痛的错觉。

那少年脸色惨白了一瞬,继而色厉内荏的叱道,“胡说八道些什么!你算哪根葱,竟敢如此污蔑我?”

“是不是胡说八道你自己心里清楚,爷最看不惯你们这些庶子,总妄想些本不该属于你们的东西。”闫俊伟扇着扇子上前,一脸的鄙薄厌恶。

齐东磊被庶弟夺走世子之位的事满京城的人都知道,那少年见齐东磊开口,直指自己内心最隐秘的欲望,脸上的表情忽青忽白十分好看,又见对面湖蓝色衣衫的人脸色晦暗的看来,目光中的明晰洞彻令他几乎站不住脚。

“怪不得今天我能那么轻易的逃出府,原来是有你和文姨娘帮忙啊!”孟炎洲终于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脸上布满骇人的戾气。

“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些什么,我还要准备明年的春闱,告辞了。”少年快速说完,转身就跑。孟炎洲是个混人,可不信奉君子动口不动手这句话,惹恼了他说不定会招来一身的伤。

“妈的!老子最恨这些读书人,面上装得道貌岸然,实则一肚子坏水!”孟炎洲将拳头捏的嘎达作响,恶狠狠的道。

“说的没错!”闫俊伟收起折扇,朗笑附和。他就喜欢与孟炎洲这样直爽的人相处,不费脑子。

“进去吧。”周武帝负手往院子里走,边走边淡淡开口,“这爵位必定是你的,落不到别人头上,你日后只需放警醒点,遇事多动动脑子,别被人算计了性命去。”

“唉!”孟炎洲应诺,亦步亦趋的跟随在周武帝身后,语气有些惊讶,“你说得话,还有说话的语气跟我妹妹好像!我妹妹以前也这么告诫过我!”因为这点,他对韩海的好感度又增加不少。

“哦?是么?”周武帝猝然停步,目光灼灼的看向孟炎洲,见孟炎洲点头,他忽而启唇笑了。这个笑容十分爽朗,与之前略带威仪淡漠的微笑全然不同。只需一眼就能看出,他此刻的心情十分愉悦。

不过偶然说了句相似的话罢了,用得着这么高兴?是不是因为找到了妇唱夫随的感觉?闫俊伟额头挂满了黑线。他从不知道原来皇上如此容易取悦。

看见韩海的笑容,孟炎洲也傻乎乎的笑了起来。这人不笑或微笑的时候明明看上去非常温和,但他就是觉得很有压力,轻易不敢放肆。但这人现在的表情却很真实,很放松,那种距离感一下就消失了。

“其实我溜出府后确实有过去边关的想法,但后来放弃了。”孟炎洲挠头,不好意思的开口。

“哦?为何又想通了?”周武帝挑眉。

“我妹妹曾经说过,若是遇见着急上火的小事,就让我在院子里走三圈,冷静冷静,若是遇见天崩地裂的大事,就让我绕着皇城走三圈,好好想想。我绕着皇城走的时候,看见远处的禁宫,想到禁宫里的妹妹,于是又回来了。”孟炎洲的嗓音十分压抑。

“你有个好妹妹!当然,你也是个好哥哥。”周武帝沉默半晌,拍着孟炎洲的肩膀喟叹。

闫俊伟侧目,投向孟炎洲的眼神里暗含艳羡。如果他也有这样一个处处开解自己,为自己筹谋划算的亲人就好了。

三人走进孟炎洲的院落,被院子里广阔平整的沙场和一排排兵器架给震惊了。果然是孟国公的儿子,对舞刀弄枪达到了狂热的程度。

“这是做什么的?”周武帝指着沙场边的一个巨大磨盘。

闫俊伟眼睛发光的看完各色兵器,走到磨盘边,伸手将磨盘抬了抬,纹丝不动。

“这个是练臂力的,那些铁球铜锤都太轻了。”孟炎洲走过来,捋起袖子,双手合抱磨盘,牙关一咬就将之抬起,高举过肩。

周武帝和闫俊伟同时怔住了。待孟炎洲放下磨盘,周武帝兴味开口,“原来炎洲是天生神力。”

闫俊伟瞟了瞟青年肌肉勃发的臂膀,眼里满是欣赏。

“是啊,我妹妹说我是天赋异禀。”孟炎洲抬了抬下颚,表情十分骄傲,继而又黯淡了脸色,叹气道,“不过她还说我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人家脑子里装的是脑浆,我脑子里装的全是肌肉,不能领兵打仗,只能冲锋陷阵给人当炮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