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两人又来到了菜市批发部，现在已经是九点了，这里依旧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蔬菜收购商和菜农讨价还价，小工在一旁分类蔬菜，忙得热火朝天。

范辞然把摩托车停在外头，走了进去，来到一堆马铃薯跟前，问收购马铃薯的商家：“阿林叔，你有看到我家强子了吗？”

阿林叔拿起搭在肩上的毛巾，用力擦了一把脸，才大声回话：“强子？我没看到啊，他来这里了？”

“嗯，他过来卖萝卜。”

阿林叔皱眉想了想，随后指着左侧的方向：“你们去那里。白萝卜和胡萝卜都在那里收购，你们去那边看看。”

“好的，谢谢阿林叔。”

两人往阿林叔所指的方向走去。陆泽玉虽然去过菜市场，但是他从没来过这种批发部，这里的菜堆积成山，一箱又一箱，摞得比人还高。

地上满是菜叶子，各种味道充斥在一起，洋葱味、青菜味、辣椒味...

来到了萝卜收购摊前面，现在是冬萝卜收购的时节。一辆又一辆载满萝卜的三轮车，在摊子前面在排队等着称重。

陆泽玉看了一圈排队的人，也没看到范强。

范辞然找了个菜农问话：“小张哥，你有看到我们家强子了吗？”

菜农指了指远处昏暗的雨棚底下，说：“他在那里呢。”

陆泽玉和范辞然快速往雨棚的方向跑去。在橙黄的灯光下，范强头上戴了个头戴式的手电筒，脸上全是汗。面前倒满了一大堆萝卜，而他正蹲在地上，拿着袋子把好的萝卜分拣出来。

范辞然大步走过来，来到范强的身边：“小循，你在干什么？”

范强过于专注干活儿，范辞然的声音将他吓了一大跳。他猛地转过头，头上的手电光，照在范辞然俊朗精致的五官上。

“哥！小玉！你们怎么来了！”

陆泽玉一把将蹲在地上的范强拉起来：“你在干嘛啊，这是谁家的萝卜？你别乱捡，小心被人打。”

范强把头上的手电筒摘了下来，说：“什么乱捡，这就是我们家的萝卜！”

“不是让你拉去加工厂吗，你蹲在这里干什么？”陆泽玉又问。

范强着急地解释着：“直接拉去加工厂，才卖2毛钱一斤。菜市这边，能卖到4毛5一斤呢！但是菜市这边只收没有伤疤的萝卜，所以我得把好的萝卜分出来。不然全都拉去加工厂那边，太亏了！”

陆泽玉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些被锄坏的萝卜，都是出自他之手。范强拉来的这一车萝卜，也就是400多斤，就算全部能买到最高价4毛5一斤，那总算下来也不太到200块钱。

为了这么一点儿钱，范强一个人蹲在这里分拣...

陆泽玉知道范家并不穷，范强去开挖机，一个月工资也是上万。从范家楼房的装修和家具上来看，这家人的日子也还算是富足。

而且范辞然都已经准备在城里买房了，说明他肯定有着一大笔积蓄的。

所以一车萝卜，就算全部拉到加工厂低价卖掉。对于范家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损失。可是即使如此，范强还是舍不得把萝卜低价卖掉。

在范强心里，分拣出的好萝卜，并不只是多出几十块钱那么简单。自从他哥去上大学之后，他范强就是一家之主，家里大大小小的支出都由他来管。即便家里不穷，他还是习惯于把家中的劳动果实最大化。

一家人辛辛苦苦拔了一下午的萝卜，他不能就这么低价卖掉。如果直接拉到加工厂低价处理，那就是对家人辛勤劳动的不负责，他作为一家之主，不能这么不负责任！

范辞然给家里打了个电话报平安后，也蹲下来，说：“拿个袋子给我，我跟你一起分吧。”

“好，我都已经分了三袋子，再把这里分好就可以了。”

陆泽玉看着范辞然的神情，再一次佩服他的成熟。家里明明不缺这点钱，但是范辞然没有显露半分不屑的神色。

而是静心蹲下来和范强一起分萝卜。

这让陆泽玉想到，之前范强为了三千块钱，要去挖隧道的时候，范辞然也是这番平静。他说范强没文化，所以更需要实现自己的价值，更需要得到肯定。

去挖隧道，是范强想要得到认可的过程。那么现在，不把所有的萝卜低价卖掉，将家人的劳动成果最大利益化，这又何尝不是范强寻求认可的表现呢？

陆泽玉也拿起一个袋子，蹲在范强身边，说：“把好的全都捡出来，就行了吧？”

“对呀！还好你们两个来帮我了，不然我得分到什么时候啊！”范强手脚利落，不停地分拣出好的萝卜。

他一边忙活，一边抱怨：“都怪老爸，我都跟他说了，那把锄头的手柄太长了，不好用。他还非得用那锄头，这不是凭白给我添加工作量吗！回去我得跟他好好理论理论！”

陆泽玉不好意思笑了笑：“强哥，其实，其实是我干的...”

范强笑得甜蜜，看着陆泽玉，在他手背上拍了一下：“就知道是你这兔崽子干的。我就是故意这么一说，看你会不会主动承认错误。”

陆泽玉也在范强腰上掐了一把：“这哪里是我的错？明明就怪你，谁让你去听课的。你要是不去听课，一直在地里看着我，我能弄坏这么多萝卜吗？”

“你还强词夺理，这么好的大白萝卜，全被你给糟蹋了！”

两人又有要吵起来的架势。现在还是二月份，即使白天出了太阳。但是到晚上还是很冷，范辞然也是冷得打寒颤，他道：“好了，不吵了，赶紧分完回家吧。”

“好嘞！我早就饿了。”范强大声说。

他又用肩膀撞了撞陆泽玉，低声道：“你猜，我给你买了什么。”

“避孕套？”

“不要脸。”他悄悄摸着陆泽玉的手：“给你买草莓了，还有龙眼。不过没有新鲜的，我就只买了龙眼干。”

陆泽玉嘴角忍不住上扬：“你去哪里买的，该不会是去人家地里偷的吧。”

“我是那种人吗！”

“哼，你这么小气，又爱占便宜，谁知道呢。”陆泽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