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肖冷颔了颔首, 继续走向阳台, 右手伸到红色小碗上方, 迅速翻扣, 将纸巾上的所有东西一股脑扣进碗里, 然后又拿起蓝色小碗去盛水。

盛水无非两个地方, 一个是水龙头,一个是饮水机。

肖冷不假思索地选择了饮水机,而且盛了温水,杨歌在旁边看得心情复杂:“万一这家人真是信了什么邪教,是在拿剩饭养什么看不见摸不着的怪东西的话,那你养得可真是蛮精心的……”

肖冷对她的调侃浑不在意:“嗯,养东西嘛,不管是宠物还是邪灵,都能感觉到你的爱。”

杨歌:“……”

首先,这个家里明显没有宠物。

其次,我他妈也并不想让邪灵爱我啊?

洗完之后的下一项任务在8:30至11:00之间,一共有两项事情要做,一是「洗衣服、晾衣服」,还特别提到「宝贝儿子的衣服记得加柔软剂哦」,另一项是简单粗暴的「扫地、拖地」。

这两项任务没有难度区别,肖冷和杨歌随意地划分,决定肖冷扫地拖地,杨歌洗衣服晾衣服。

原本全都属于一位「妈妈」的家务项由两个人分担,效率自然得到了大幅提高。不到10:00,两个人就都忙完了,原本堆放在洗衣筐里的一筐脏衣服整齐地晾在阳台上,蒙了一点点细灰的地板已经擦得锃光瓦亮。

肖冷在卫生间的拖把池里将拖把清洗干净,略微松了口气,大步走向阳台。

杨歌刚从阳台出来,见他往里走,了然地告诉他:“我检查过了,就是一家三口的衣服,成年男人和女人,还有五六岁男孩的男装。”

肖冷依旧下意识地扫了眼阳台,点了点头:“好。”

“走吧,歇会儿。”杨歌抻了个懒腰,“顺便琢磨琢磨……我们的188战士到底去哪儿了啊啊啊啊!”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回到之前苏醒时的次卧,过了大约十几分钟,张昭和陈登宇探头探脑地先后出来了。

按照规则,他们要「警惕妈妈」同时还要在上午拜佛,所以张昭出于谨慎考虑,一直等到肖冷杨歌离开客厅才出来拜佛。

佛龛与电视柜相邻摆放,二者之间的夹缝里放着几个蒲团。两个人各拿出一个蒲团,在佛前端正地跪下去,闭着眼睛双手合十,模样十分虔诚。

但是拜佛烧香的时候心里说点什么……

张昭很想背上一大段经文,无奈对佛教的了结十分有限,除了一句「南无阿弥陀佛」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然后他认真代入了一下角色。

「爸爸规则」的第四条说:爸爸最喜欢宝贝儿子啦。

张昭深呼吸,摸索着身为父亲的心态严肃许愿:“南无阿弥陀佛!佛祖在上,请保佑我儿子身体健康、无病无灾、学习进步、天天开心。考试出的全会、蒙的全对……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许完愿,他深深地磕了三个头,然后起身敬香,最后从陈登宇手里接过符纸。

符纸被放在主卧床头柜抽屉里,有厚厚一沓,除非这个怪谈打算关他们一年半载,否则不可能用得完。

所以出于保险起见的考虑,张昭和陈登宇各拿了一张符纸来烧,拜佛烧香的流程也每个人都走了一遍。

陈登宇在拜佛的过程中,心跳得都快震碎了。

要是拜佛触发怪谈里的妖魔鬼怪,他跪在佛前求佛祖保佑还好使吗?

颤颤巍巍地烧完符纸的时候,陈登宇T恤后面都湿了一片。随着他舒气放松,后背的皮肤大面积地触碰到那一片阴湿,激得他又出了一层冷汗。

张昭正好在这时拍了一下他的后背,陈登宇被吓得一碰三尺远:“卧槽!!”

张昭也被吓了一跳。

“你什么情况!!”确定客厅啥也没有之后,张昭瞪他。陈登宇喘着粗气:“你你你……你拍我干啥!”

“我有东西要给你看啊!”张昭无语地摇头,不由分说地把他拽向阳台,在阳台门口停住脚,在门边蹲下身。

这所公寓里的阳台其实没有真正意义上「门」,所谓的门只是一个木质门框,阳台与客厅直接连通。

一红一蓝两个小碗摆在门框一侧,一只碗里装着清水,另一个碗里是一些零散的食物。

从食物的种类不难看出,那是他们早餐时剩下的。

爸爸规则第八条:爸爸讨厌阳台上的两个小碗,如果看到两个小碗里出现食物和水,爸爸要及时把它们倒掉。

其他规则与这一条毫无冲突,张昭初步判断这是一条真规则,于是端着碗站起身,走向垃圾桶。

“等一下……”陈登宇拽了他一把,眼睛紧盯装有剩饭的红色小碗,“这个……我觉得是「妈妈组」放进来的吧?咱直接倒了会不会有问题?”

“先到了再说,有问题等24小时后一起讨论。”张昭道。

陈登宇松开拦他的手,目送他将食物倒进垃圾桶、将水倒进水槽,自己依旧站在原地,一股恶寒却油然而生。

随着时间推移,他越来越清晰地感觉到,在这个规则之境里他们不同的角色之间似乎是敌对关系。

至少「爸爸组」和「妈妈组」之间存在明显的不和睦。

在爸爸的世界里,认为爸爸「不正常」,而且这些理论上是妈妈准备的东西,爸爸会倒掉。

「儿子组」是什么情况暂时不知,可能站在爸爸和妈妈中的一边,也可能自成一派。

但不论是哪一种,听起来都很糟糕。

17号安排他们一起进入这个规则之境是为了摸清状况,从而近一步了解规则之境的罕见机制,也让科研组顺便有机会研究一下规则之境的存在方式。

但现在,如果这个规则之境、甚至还有很多他们不知道的规则之境的所谓「罕见机制」是要求他们自相残杀直至决出一方胜者,事情就会失控。

在面临「牺牲自己还是牺牲别人」的难题的时候,究竟有多少人会大义凛然地牺牲自己呢?

在真正面对绝境之前,这个问题大概很难得到答案。

陈登宇连自己的答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