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杨窈若倒是肯听,她半亢奋半困倦的跟着进去,然后坐到了床榻等候,然后……
只?用了两?息,眨个眼睛的功夫她已经沉沉睡去,只?剩下胸口的起伏证明她没事,只?是睡得正香。
颦月拧好热乎的毛巾,回头便看?到她沉沉睡去的样?子,挺翘的睫毛,逐渐被养出些肉的脸颊,眉宇间不自觉透露出的纯澈干净,在淡淡白色晨光的映射下显得餍足安宁,玉雪美丽。
杨窈若的五官都生?得极好,颦月一时看?着入迷,她想,再这样?好好养一段时日,彻底长开了,得是倾倒建安多少才子郎君的美人呢。
杨窈若呓语了一声,不知做到了什么梦,一脸的严肃,似乎在和人互相指着争辩。颦月回过神,把温热的毛巾轻轻将杨窈若的额头鬓角擦了擦,为她掖了被子,脱了鞋,慢慢退去。
等杨窈若在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日头高?高?挂起,烈日照射大地,沿途的人都被掠夺出薄汗。
她迷迷糊糊醒来,下意识摸上额头,以往要是熬夜了,补一觉起来,往往都要头疼。她咦了一声,本?都有?了心理准备,没想到一点?没疼,甚至脑子也清醒,她疑惑转转头,然后便发现了正对着香炉扇扇子的颦月。
杨窈若深吸一口气,不是甜腻的香气,反而提神醒脑,有?点?冰冰凉凉,脑子都醒神了些,原来头没疼是香料的缘故!
“这香好好闻,而且闻了头也不疼,是什么香呀?”杨窈若主动搭话。
颦月见杨窈若已醒,便放下手中的扇子,闻言一福,“是婢子跟着掌事姑姑学?熏香时自己偶然琢磨出来的,也无甚别致,只?是斟酌着多加了些冰片。
若是女郎您用着觉得尚可,不如亲自赐名?”
来了来了,赐名经典桥段来了。
杨窈若清咳一声,翻遍脑瓜子,准备引经据典取名字,既能展现自己的才华,还能有?古代体验感,然后……
她尴尬一笑,“嗯,你研制的香应当你最熟悉,还是你来取名吧,而且之?前你给武英找的名字典故,都好好听!”
颦月秀美的眉一蹙,似乎想要说什么,杨窈若立刻警觉,转移话题,“啊,说起来,这个香是你自己钻研的,是不是还有?其他的香,有?没有?其他作用的啊?”
杨窈若其实也有?点?好奇,不仅仅是想换个话题,她觉得擅长这些香啊什么的,都很?厉害,因为自己从前完全没有?接触过。
颦月多谨慎的人,她能在杨窈若睡着时露出这一手,何尝不是打定主意把自己擅长的制香坦白,横竖往后都要在杨窈若身边服侍,打定主意认准她,多展现些才华便不为过了。
只?见颦月低头,轻言细语回话,“有?的,香道千变万化,婢子虽只?窥见一隅,可也琢磨出数种用法,除了醒神宿醉不头疼,还有?催失眠之?人困倦,叫清明者似在梦中,香料亦可暗合四时,解热开胃……”
杨窈若听得一愣一愣,她对香的作用还停留在宫斗催情?滑胎上,没想到还能有?这么多用处。这样?看?来,颦月不仅是化学?大师,她还能当半个郎中了,光是叫人开胃一事上,听着就很?有?赚头。
杨窈若说了以后,颦月却一脸自身无用的惶恐,将缘故解释了。
原来,这些看?似玄妙,但若想要卖钱确实有?些鸡肋,香料造价昂贵,若是想开胃一颗山楂丸便宜管饱,至于催人睡眠更是如此,不如一碗安神汤药来得划算。这些听起来厉害,也不过是新奇多个意趣罢了。
颦月说着便歉疚不已。
杨窈若却不这么认为,她一边洗漱,一边大夸特夸颦月,还让她可以把制出有?不同作用的香都记下来给她瞧瞧。
杨窈若未必想要用来做什么,她就是单纯觉得厉害,也想激励颦月一?*? 二。
颦月应下了,而杨窈若也重?新梳了梳头发。
在满满一匣子的首饰里,杨窈若挑挑拣拣,不知道赵夙当初是如何想的,但这些首饰多是有?些精巧别思,像是哄髫年小孩的。除了上回的蝴蝶,还有?雕了兔子的发带坠子,竹蜻蜓的小挑心……
杨窈若翻来翻去,恰好听见外头一声蝉鸣,夏日堪堪要到来了,她灵机一动,选了个玉蝉的簪子,难得的是玉蝉上蝉翼真的如纸般薄,走起路来就像是真的有?蝉飞在上头,别提多有?意思了。
颦月也意识到杨窈若的恶趣味,主动将她的发带换成青绿色,还插了些像是枝叶的流苏点?缀,活脱脱一个夏日盈绿被顶在脑袋上。
做完这些,外头依旧是热闹不已,因为陛下凯旋了嘛,可是暂时和杨窈若没有?干系。
赵夙回营地,也要见许多人,处理许多留滞的事。
可能是时辰拖得久了,她的心态竟然再一次发生?转变,从紧张惶恐到斗志昂扬,再到如今的破罐子破摔。
于是,杨窈若已经开始慢吞吞的喝粥了,喝完粥还要了份炸小鱼干慢慢消磨时日。虽说这个朝代没有?炒菜,但是炸东西的技艺如火纯情?,鱼是溪鱼,肉嫩鲜香,炸的酥而不硬,外头不知道裹了层什么粉,也是恰到好处的金黄色。而小鱼干身上伴着磨碎的花椒和茱萸,还有?些辛香料,现在虽然没有?辣椒,但是替代品还是很?多的。
不过香料仍旧是靠西域商人运货往来,虽说很?好吃,但这么一小盘十分昂贵。
也就是因陛下特意吩咐过,否则下边人是不敢滥用可与金等同价值的香料来任由杨窈若所言折腾做菜肴。
正巧武英也已经补了觉,梳洗过后前来伺候杨窈若,杨窈若直接分了一大叠和她一块吃,颦月虽拒了,杨窈若也趁机塞了只?到颦月口中,来回几次,其乐融融。
等她吃完以后,心满意足,仅剩的一点?惶恐都烟消云散了。
日头渐渐西斜,杨窈若可算是等到那?群人都离开赵夙的营帐。早知道赵夙不会?立刻来收她的课业,她就不熬到天明了,人都倦了许多。
懒得继续等下去,杨窈若恶向胆边生?,把一大摞纸带上,气势汹汹的冲向赵夙的营帐。
“我来交课业!”她说的大声无比,中气十足,倒像是来找活干的大将军。
赵夙何等厉害的心性?,再老谋深算的臣子的谋算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与杨窈若朝夕相处那?么久,足够他将她的脾性?琢磨得清清楚楚。他出去这么久,又未曾催她,能按时做就怪了,怕是连夜赶出来的。
不提猜测,只?看?任务完成进度缓慢,昨夜忽而增长了不少进度,也能知道。
他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任凭她的说辞如何勉强,都有?应对的法子。
结果,赵夙才接过那?些写满了张牙舞爪丑字的纸张,就听见杨窈若反客为主,一鼓作气的道:“课业我都写了,至于背书,背了!但是这么久过去多少忘了些,昨日和前日布置的篇幅我还是能一字不落的背下的!”
赵夙只?是随意翻了几张,便轻易察觉出了不对。
虽然夹的巧妙,每隔几张就是另一个人的笔迹,也模仿出了字的七八分丑韵,但赵夙是临摹笔迹的行家,一眼便可识破。
杨窈若梗着脖子半日了,大义凛然的神情?多少有?点?褪却,取而代之?的是些微忐忑。
他不会?发现问?题了吧?
他不会?要骂我了吧?
这样?的事,最忌再而衰三而竭,慢慢勇气就消退得越来越快,心中浮起的忐忑愈发多,只?觉得自己漏洞百出,底气不足。
随着他翻看?纸张的时候愈长,杨窈若愈发坚持不住了。她高?昂的脖子已经不安的垂下,眼睛惊疑不定,时不时疑惑的偷偷看?他,心中不断打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