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财大气粗的学子,看他的模样就知学问部族,对校考功课没底气。

其他人都被他的话惊到吸气,断了念想,准备散去,哪知杨窈若不卑不亢,目无贪婪,“太多了,郎君若想要,我便卖一盘枇杷给您,三文钱即可。”

哪知身披绮绣的年轻学子满不在乎的拒绝,“不必不必,小钱而已,既然孔圣人喜欢,我纵使多费些钱,全摆上又能如何?”

“不能如何。”杨窈若不退不避,面含微笑,眉目如画,竟有些像庙里在神仙座下修行的龙女,颇具灵气,“可若是福泽能分予众人,叫大家皆被圣人挂怀庇佑,岂不善哉?”

旁人本就想要那被圣人爻杯认可的枇杷,又兼杨窈若说的有理,于是纷纷附和。

学子犹疑,也觉得是否太独断,在孔圣人的面前说出自己一人要独揽福气的话,似乎不太合宜。在他犹豫的时候,杨窈若已经笑吟吟的把枇杷卖出去了。

她带着空荡荡的篮子,手晃荡鼓囊囊的小荷包,脸上的笑藏都藏不住。

许是因钱都挣得来之不易,杨窈若去买菜和米时,依旧像昨天一样抠抠搜搜,她还很念旧的特意跑去昨日买菜的摊子上,和妇人砍了很久的价,买了三根笋,搭了把大豆。

杨窈若心满意足的踏上回程,然后又在胡饼的摊子前停下。

虽说昨日吃过了,可只有小半个不到,其他的都被她掰给那个女娃娃了,约莫等于没有吃,仅仅是更好的勾起她的馋虫罢了。

她掂了掂荷包,虽说还有不少,可是实在舍不得。

“赵夙,等我们相见后,你招待我可每天都要备下胡饼。”她决定转移注意力,把压力交给赵夙。

正在率领将士们过江的赵夙迟疑了。

“你不舍得吗?”杨窈若吸气,震惊,不可置信。

【不是……】

【我怕你吃腻】他冲出左右的护卫,与敌军猛将战了几个来回,把人打到吐血,并认真的回答她。

“我才不会!胡饼那么好吃!”想起胡饼的滋味,杨窈若回味的眯着眼睛,大声反驳。

【好吧。】他无奈答应,并顺手砍了个冲来的敌军,风将他的披挂吹得呼呼作响。

杨窈若也得以成功回到老师家中,准备来个一鸣惊人。

赵夙本要安静下来,忽然又说了句。

【我派去的人应当已到了村子,见了记号,你可在应先生家沿途再留些,便于他们找寻。】

“好!”杨窈若一口答应下来。

她接着闲聊,“不过,我如今已摆脱了伯父伯娘,晚些寻到也没什么。”

【不行。】

【我不放心。】

第 21 章

他说的极为认真,一字一句,倒叫杨窈若心头一跳,浮起些奇怪的感觉,嘴角却抑制不住的上扬。

【吴国将乱,总要有人护着你,我才安心。】

啊,原来是因吴国将乱,杨窈若应了他,说是知道了,可是头却不由自主的底下,手指扣着衣角,不知在想什么。

回到应老先生家中,她也破天荒的有些安静,引得应老先生还以为她是不是把枇杷都弄丢了,或是被人抢走,悄悄掏了私房钱给她买糖。哪知杨窈若一边往嘴里塞饴糖,一边鼓着腮帮子把荷包里满满当当的铜钱都倒了出来。

应老先生深感受骗,气得吹胡子瞪眼,大恨她是个鬼机灵,骗走了他留下来买酒的私房钱。最后,他嘟囔道:“罢了罢了,人没事就成,唉。”

他嘴上这么说,结果连用晚食都在摇头叹气,心疼得不行。

夜间,杨窈若都见周公了,还总听见院子里好似有人来来回回踱步,唉声叹气,许是恨时下没有位张怀民,同他一样亦未寝吧,她迷迷糊糊想到。

第二日,杨窈若甚至不必故技重施,仅仅是在书院门口稍作转悠,就有听闻“孔子显灵”的学子出来买她的枇杷。临近先生们月底考校,一份枇杷又只要三文钱,纵然比外头贵些,可能上得起书院,买得了笔墨纸砚的学子们哪里在乎,直呼便宜,一抢而空。

杨窈若早早得闲,到了卖菜的摊子时,旁边卖鱼的渔人还有些河虾未能卖完。因这些不宜久放,以往他都是天蒙亮就在那卖,午时几乎就收摊了。

今日能遇见,倒也是缘分。

杨窈若想了想,还是买下剩下的一点河虾。

回去的路上,她特意经过酒坊。

于是,等应老先生授课毕,回到家中时,光是站在门前,就禁不住深嗅鼻子,他疑惑喃喃,“怪了,难不成想酒想出毛病了?怎么总觉得有股酒味。”

旋即,他想起老妻对酒的深恶痛绝,摇摇头,否认了自己的鼻子,“不可能不可能,定是闻错了。”

然而等他进了院子,那酒香味可骗不了老酒鬼,他下意识后退一步,抬头看天,咦,太阳也没从西头升起啊,怎么他的老妻转了性?

正逢杨窈若跟在师娘身后,捧着一个盖住的陶碗,笑眯眯的,像是做了坏事。应老先生吓得心头一跳,因为前脚回头和杨窈若有说有笑的老妻,转过头看见他,没好气的一撇嘴,“怎么才回来,一日日就晓得四处醉酒。你看看你,成日为难学生,难得学生还记得孝敬你。”

应老先生的老妻说是老妻,其实一点也不老,瞧着不过四十出头和应老先生站在一处,像叔侄,不像夫妻,她身形丰腴,穿戴行事皆有章程,与应老先生简直如同两样人,却也能过到一块。

应老先生被说得更懵,但他懂得有一法子必然不会出错。只见他低头给妻子作揖,诚心道:“我错了,知错了……”

不论何时,认错总没错,过后改不改,则是另一件事。

应师娘懒得理他,倒是杨窈若,已将手上捧着的陶碗打开,酒香扑鼻而来,还有跳跃的河虾溅起酒花。

“这是?”应老先生弯下腰凑上前看。

应师娘直接把陶碗盖上,隔绝了一位酒鬼的觊觎,“能是什么?还不是成日被你喊去卖枇杷,辛辛苦苦的学生做来孝敬你的!”

杨窈若站在师娘身后,一歪头,露出白皙漂亮脸,俏皮活泼,系在半丸子头上的坠子相撞发出清脆响声,“老师!”

接着,她又亲亲热热的去挽师娘的手,撒娇卖乖,“我只是略微提了提,还是师娘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