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33、古月岩

“胡昳，你找死是吗？”

柳沅的声音冰冷刺骨，胡昳感觉周围的吵闹声一下子远去，他站在原地手脚冰凉。

两边同时安静下来，周夜明收回看向货架的目光，突然感觉胡昳有点不对劲，就问道：“怎么了？是你弟吗？”

“是谁在你旁边？！”柳沅呵道。

谁知道，胡昳慌乱中脸颊触碰到挂断键，电话直接挂断了。柳沅再打来，胡昳就不敢接了，他急忙将手机关机。

周夜明见状，开玩笑道：“是债主吗？”

债主？还真的是……

“我们回去吧，我累了。”胡昳看起来兴致不高的样子，明明刚刚还很开心的。

周夜明倒也没多问，接过购物车就推去自助收银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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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

周夜明一把揽过胡昳的腰，按进自己怀里。几乎是在同一瞬间，一辆摩托车就紧挨着胡昳原来的位置，呼啸而过。胡昳靠在周夜明怀里，惊出了一身冷汗，一时之间揪着周夜明的前襟，没有松开。

周夜明毫不客气地把胡昳拎出来，皱着眉：“你神游天外去了？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

说罢，就把胡昳拉到里面，自己走在外侧，好像有点生气了。

胡昳不敢顶嘴，他现在还有点后怕。

大约是刚刚人群鼎沸，热气腾腾，感觉不到冷，现在回去的路上，胡昳就有点缩着脖子了。

明明周夜明穿得比他少，但他看起来就丝毫没有冷意，刚刚靠在他怀里的时候，胡昳能明显感觉到，周夜明敞开的外套里面，热气氤氲。

年轻真好？好像也不是，胡昳一直是怕冷的体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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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夜明躺在折叠床上，不耐烦地说：“你到底睡不睡？”

“睡，马上睡。”胡昳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很久，就是睡不着。柳沅能找到他的号码，那就意味着他很快就能找到自己人在哪了吧，这才出逃几天啊！

胡昳最后是在忐忑不安中睡着的，夜里又做了那个变成狗的噩梦，他扯着脖子上的铁链，苦苦哀求柳沅放他走，柳沅坐在沙发上，手里握着皮带就是他之前拿来抽胡昳的那一条，冷冷地勾起唇角。这个梦境太真实了，胡昳甚至能感受到，皮带抽在身体上的火辣辣和疼痛感。

天光大明，胡昳慢慢睁开眼睛，然后就看见周夜明站在床边，拿着窗帘的绑带，有一下没一下地抽在他身上。看到他睁眼，周夜明掀起唇角：“终于醒啦？我还以为你要睡到下午呢。”

周夜明催他起床，是为了去古月岩骑行，月岩有一条很长很长的自行车骑行道，那里风景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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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月岩有五处湖泊，骑行道就围绕着这些湖泊展开。

山峰秀丽，绿草如茵，湖泊水光粼粼，像一面击碎的镜子。早上下了一阵雨，现在深吸一口气，扎进肺里的是满满的青草味、土腥味，独特的清新味道，整个肺好像都被净化了。

胡昳和周夜明租了两辆山地车，沿着湖边开始骑行。

一路上有很多家庭在草坪上野餐，骑行的多数是年轻人，男女都有，都是结伴而行。

刚开始，胡昳还能跟周夜明并排而行，骑了三个小时以后，他就跟得很勉强了，但他又不想扫周夜明的兴，于是一直努力蹬着。多亏了周夜明回头看了一眼，胡昳已经在站起来蹬了。

周夜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刹车停在路边，他的腿支在地上，还得曲着。他太高了。

两人随便找了处草地歇息，两辆山地车并排停放，一红一蓝，很相配。

周夜明双手支在身后，向后倾斜，仰着面感受微风，突然他问道：“你这两天怎么了？心神不宁的。”

“啊？”胡昳盘坐在草地上，转头看周夜明，半晌后，他闷闷不乐地低下头，“我欠了很多钱，柳……债主在找我了。”

“找到的话会怎么样？打断你的狗腿？”周夜明笑得有点恶劣，又问：“欠了多少钱？本少爷心情好的话，就帮你还了。”

“得了吧，还帮我还呢，刚刚吃面那二十块都是我掏的。”

“我又没说现在。”周夜明顿了顿，半真半假地说道：“你最好趁现在好好巴结我，等我有钱了，不会亏待你的，带你吃香的喝辣的，刚刚那个面，吃一碗倒一碗。”

胡昳低垂着脑袋，笑得肩膀一耸一耸的，然后就被周夜明推了一把，顺势倒在草地上，感慨蓝天白云真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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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岁，胡昳这个年纪，本应该在大学校园里挥霍青春，而不是跟一个比他大十岁的男人，陷入钱色交易，一步步走向名声扫地、万劫不复。

他没得选，当时那个情形下，小叔那的手术刀、高利贷那的西瓜刀，都架在他的脖子上，他不仅为钱折了腰，他甚至跪下了，将头磕在了地上，才求得一点点生存空间。

没有人为他考虑，一个刚成年的少年，要从哪弄到那么多钱，也许他们有过许多猜测，但最终都装作不知道。闭上眼睛，捂住耳朵，就以为自己可以从腌臜中抽身，得一身清白。

胡昳知道，有人不屑他，但又嫉妒他。一样是卖身，有人要侍奉肥胖油腻或者有老人味的男人，但胡昳不用忍受这些，柳沅外貌出众，大方散财，在床上又没有什么虐人的癖好，大家都觉得胡昳简直是捡到宝了。

可没有人知道，胡昳的屈辱、恐惧和不甘，他本不喜欢男人的，却被迫雌伏于男人之下，他十分害怕柳沅，面对柳沅的不耐烦和不经意间流露出的轻视，他需要小心翼翼赔笑，柳沅扬起皮带抽在他赤裸的身上时，他也只敢小声哭泣。他的尊严，掉在乌糟的地上，任谁都可以来踩一脚。

胡昳逃到端城，以为自己藏得够好了，可柳沅还是一下子就找到他。

他很绝望，他还能去哪儿？

这蓝天白云之下，还有哪儿可供他容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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