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1 / 1)

贺灵没有言语,侍卫也不再说题外话,领着贺灵去了院子后头。

院落在几个月之前大大修整了一番,后院还算是开阔,从花园引了一条清溪来,只是眼下天寒,水道只有一层薄冰,周围也辟出些空地。

“这里打算种上花卉。”侍卫道,“淮南的那些鲜花在这里长得不好,主子着匠人挑拣培育了些耐寒的,只是还没来得及种上。”@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贺灵往前走几步,听到侍卫继续道:“主子说贺小姐不太爱拘在房间里,这里便架了个小阁子,新造的摇椅如今姑且用不到,还在库房里放着呢。”

“书房也是,怕小姐觉得色调太暗沉了些,装饰器物选了不少俏色。”

“这个博古架是主子吩咐新打的,上头是螺钿镶嵌的春宴图,用主子先前的画稿做的底。”

“这一块专门腾出来给小姐放些杂书,怕摸不准小姐的口味,时下种类多样,摸不准小姐的喜好,只添了些喜闻乐见的经典传说,供小姐打发打发时间。”

“卧房里的瓷器多是淮南那时兴的青花薄瓷,主子从前也偏爱这一类,有的是先前攒下的,有的也有新托人购置的。”

“这些纱帐是新换的,库房里还有旁的颜色,都是小姐这种小姑娘家喜欢的。”

“还有……”

侍卫还在她耳边详细地将裴远章的布置解释清楚,处处精心,处处都与她所好相合。

只这番设计就得花费不少心思,更遑论去打听清楚一个人在细枝末节的喜好,贺灵恍然间觉得,裴远章似乎当真很重视她,重视他们之间的婚事,重视她无关紧要的喜好。

喉头莫名有些发梗,贺灵随手推开窗,寒凉的风扑在脸上,似乎缓解了些许。

“那……”她的声音也带着几分喑哑,贺灵清了清嗓子,“那一处,放的似乎是寝具?”

侍卫顺着贺灵的手看去,点头道:“是,新打的床具这几日便到了,提前将旧的收拾出来。”

贺灵闭上眼缓了片刻:“也是新做的?”

侍卫叹了口气道:“是,主子说先前的太板正了些,小姐约摸不喜欢。”

“他究竟……”

贺灵的话没有说完,侍卫抬眼,见着面前的小姐对着房间的摆设发愣,泪珠一排排从腮边滴落。

他说不出什么劝慰的话,也无心去想。

贺小姐是该为他家主子难过,为他家主子流泪,他家主子这样用心的付出,已经得不到结果,得不到回应,就该收下贺小姐的眼泪。

“小姐。”长福却看不下去,抽出帕子递给贺灵。

贺灵缓了缓,擦掉腮边的眼泪,可转瞬又有泪珠从眼眶中滚落,贺灵抽抽噎噎,说不出一句话。

侍卫见状拍了拍长福的肩膀。

“长福姑娘。”侍卫道,“不如,咱们先出去吧,让贺小姐单独待上一会儿。”

长福看了贺灵一眼,点点头,随护卫一齐出去。

门甫一合上,就听到里间不再掩饰的抽泣。

不该让小姐来这里的,长福想。

可是贺灵却不这么想,她视线模糊,手轻抚着桌上的瓷瓶。

这不过就是一个插花的小瓶子,毫不起眼,甚至没有几分用处,她也只是在一时兴起的时候,会随意摆上两只,可裴远章还是这样用心准备了。

桌上铺着的绸布,糊窗的纸,银钩的花纹样式,他是怎么能处处想到的。

他对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思。

为嘲弄轻贱一个人,当真要付出这么多?

皇城的人对挑拣来的妻子,都会这样苦心经营,那些浪荡花间的妆晃公子,也都这般贴心细致么?

他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做,又为什么,突然就出了事。

裴远章,裴远章,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难道他的关切都是真的,他的偏爱也都是真的,而一开始错的就是自己,是自己识人不清,白白糟蹋这样诚挚深厚的一番心意。

难道要她像话本里的那些可怜配角一般,要等到失去之后,才知晓自己失去了什么,才明白自己曾拥有什么,辜负了什么。

裴远章,他人究竟在哪,他要说清楚,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

他不是得了皇城无数姑娘的芳心,不是高高在上,不是冷心冷情,可如今做的这些,又是什么?

裴远章!

你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心思。

贺灵缓了许久,才拖着步子走出房间,门外长福和侍卫都候着,见着她出来,长福立马上前一步,扶住她。

“贺小姐。”

贺灵摆摆手,没有心力回应。@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侍卫却不知道从哪里取出一个匣子,贺灵看着有几分熟悉:“这是……”

“贺小姐第一次来主子书房时,落下的。”

贺灵打开,里面是一个小印,整体由一块极其冰透的岫玉雕刻成的,上头是一个十分乖巧的小姑娘,微微歪着头坐在印上,面上的笑容天真诚挚。

她想起来了,这是当初裴远章在信中提到过的,在殊州寻到一块上好的岫玉,清透如溪水一般,雕刻成小印很合适,甚至画上了几副小图让她选,想要雕刻成什么样。

当时画的花样就已经十分可爱,没想到成品竟然也这般漂亮,她当时,怎么就放下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