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那人混在一群世家子弟中,并分不清谁是谁。
“这位贺小姐倒是十分有闺秀风范,自进皇城以来也不常露面,只每一次出场,都同精心设计过的一番,着实让人难忘。”
“是了,每次宴席上最出挑的便是她,虽说文才算不得上等,人总是温顺娴静地,同春月海棠般,静静地绽在那,一饱人眼福。”
“也不是说没有才情,在贺小姐及笄宴上,那首曲子,诸位都忘了么?”
“正是正是。”有人道,“可见这女子容貌出众,才情略通便可,我看这贺小姐文才排不上名号,也不是什么坏事。”
一人讥讽道:“我看,你倒是巴不得她大字不识一个,同你水平相当,这样长公主回绝你家媒人的理由,还少了一桩。”
众人嬉笑,被嘲弄的人面上挂不住,微怒道:“笑,有什么好笑的,难道你们就没有起过心思?”
“呵,谁不知道长公主属意裴小世子为婿,我等何必去自找没趣。”
“不过说来这位贺小姐也不像面上这般单纯柔善。”一人摸着下巴沉吟道,“若没有些许手段,裴家那小子,看着就是孤寡一生的性子,怎么会松了口。”
“雷兄,你我皆是男子,要男子上钩的手段,你还能不清楚么?”
人群的笑意带着几分莫名的意味,眼见着话题又要歪到别出去,原本沉默倾听的人清了清嗓子:“裴世子为人端正,闻言贺小姐也清静自持,诸位兄台还是别开玩笑得好。”
“你呀你呀,张成望,罔我们带你领略过不少,可还是这般不开窍。”声音中已经带着几分醉意,“兄台们所言,字字珠玑,待你那天当真通晓人间男女之事,你便明白了。”
张成望平静道:“兄台醉了。”
他拍拍张成望的肩膀,似乎还要再说什么。
送酒菜的婢女鱼贯而入,将酒菜摆放好,为首的那位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诸位公子尽兴。”
“这是贺小姐赏给诸位的红封,说是多谢诸位公子美言,她一一铭记在心,只是贺小姐不甚在意这些虚言,还请诸位,不必再花费这般心思。”
席间一片静默,几位面面相觑。
张成望爽朗地笑了两声,干脆地接下红封:“那便多谢女官,多谢贺小姐。”
旁人只能勉勉强强地说一句多谢。
张成望转眸,见到入口处的人影。
月亮门前点缀着华贵的灯笼,烛光轻柔地笼在她身上,她仿佛不是这尘世间的人,是哪副画上的美人,因他的幻觉来了人间,或是哪朵最为娇艳的海棠,因饱沾了灵气,而幻出片刻的虚影。
他呆愣了片刻,看着门外的人似乎心情十分愉悦,仰着头离开,他难以克制地,跟了上去。
只是他的跟踪水平着实低劣,且本就无心躲藏,不过跟上几步,就被前面的人发现了踪迹,呵斥一番。
“哪里来的无赖宵小?”
张成望如梦初醒,惊觉自己的失态。
不过他也不是第一次做出这等丢脸的事,知晓这番行径绝不是君子所为,越是遮掩,越是让人生厌。
他恭敬地行了个大礼,见婢女身后的小姐似乎并没有生气,诚恳道:“在下张成望,皇城人士,家住城北巷东宅院,家中上上下下百余口人,父亲张黎,如今忝列右丞之位,母亲……”
“没有问你这些。”贺灵打断他。
她原以为自己已经算是有些呆的了,没想到眼前这个人更甚她一筹。
可他这幅模样倒不惹人讨厌,反而觉得有几分可亲,贺灵略微反思了下,应当是因为方才他在席间说的话吧。@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虽然不知晓她的事,也没有刻意维护的心思,可听着还算是熨帖。
只是无端尾随这一事,确实太过冒犯。
“姑娘可是,贺小姐?”
贺灵嗤笑一声:“你们说我这样多的好话,竟然还不知道我是谁?”
张成望又拱手行礼致歉:“方才多有得罪,还请姑娘海涵,不必把那些话放在心上。”
“嗯。”贺灵点头道,“方才你也没说什么,现在问的是,你为什么要跟上来,小丞相,这可不是君子所为。”
张成望面颊发烫,解释道:“这,贺小姐索性当在下生了怪病。自幼时,便有这般毛病,见到漂亮的东西就挪不开步子,不自觉地便跟上来了。”
“贺小姐若是觉得冒犯,在下这就离开。”
“还真是会编造。”
张成望道:“在下所言非虚,因为这个,在下时常被父亲用棍棒教导,这才有些许好转,可终归不能根治。年岁大了,虽说长了几分自控,可见到太过合心意的,还是不由自主。”
“行了。”贺灵摆摆手,“别恭维我了,本小姐也不怪你,眼下就别跟着了,你回去吧。”
张成望点点头,行了个拱手礼:“在下张成望。”
贺灵点头:“嗯,方才你说过了,张成望。”
“还……”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还不知道姑娘姓字。”
“贺灵。”
“贺灵,贺灵。”张成望喃喃地念了两声,“好名字,当真是好名字。”
“姑娘如今是要去哪,在下……”
贺灵没有回话,抱胸笑盈盈地看着他,神色中却带着几分疏离,而她身侧的婢女,明显有些不耐烦。
“是在下唐突。”张成望道,摸了摸身上,将腰间的玉佩摘下,“多谢贺小姐的红封,这是,在下的一点心意,惟愿贺小姐今岁永岁,安康如意。”
“心意收下了,东西就不必了,也祝你如意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