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夫人?提起裙摆,跨过门槛,如?常走了进来,目光落在窗下之人?的身上,呼吸一顿,想起她的坏脾气?,硬着头皮走过去。

“郑夫人?来过,走了。”

沈安宁抬眸,懒懒一笑,修常的脖颈扬起,好笑道?:“请外?援吗?对了,你二人?狼狈为奸,不?算是外?援。”

沈夫人?呼吸一滞,心中酸涩,道?:“你的脾气?该改一改……”

“你的脾气?好吗?上梁不?正下梁歪,你自己其身不?正,拿什么来教训我?”沈安宁嗤笑一声,修长的双腿屈起,露出纤细的腰肢,她直起上半身,仰首看着她:“夫人?,你怎么敢过来的?”

她的坏与嚣张,像是一柄刀戳进沈夫人?的心口,气?得她抬手想打人?,手举起又停住,不?得不?说道?:“沈家如?今是你的,你还想怎么样?”

“为什么会是我的?你自己心里没数吗?”沈安宁深吸一口气?,压住心中的痛意?,“你非要我将你圈禁,你才会安分吗?”

沈夫人?看着她,脸色骤然发红,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我问你,你要干什么,放了郑冉。”沈夫人?也被激怒了,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她挑衅,再好的脾气?也会生气?。

沈安宁玩笑道?:“我要毁了沈家,杀了沈安娴,让你白?发人?送黑发人?。”

沈夫人?闻言,瞳孔微缩,道?:“我竟然还以为你学好了,骨子里就?这么坏。”

“对啊,骨子里就?坏,那就?要问问我的母亲是谁,她坏,我才坏。我随了谁,我随了你啊。”沈安宁抿唇笑了起来,神?色沧桑,像是听到一个笑话,咯咯地笑了起来,终于忍不?住,站起来,怒视沈夫人?:“你再入我的院子,我就?沈安娴捉过来,打一顿,像打死银叶那样,将人?按在地上打。”

沈夫人?吓得落荒而逃。

沈安宁轻笑一声,复又躺下,像一个孩子一般翘起二郎腿,还不?忘抖了抖。她很快收敛笑容,觉得有些累了,脸上在没有其他表情,有些寡淡,细细去看,还是有些呆的。

她呆了很久,直到郑冉从书房回来。郑冉走到她跟前,细细打量她,道?:“该吃饭了。”

“气?饱了、你自己吃。”沈安宁翻身,面朝窗,双手紧紧地抱住自己,显得极为脆弱。

郑冉哪里不?知她的心事,走过去,拉着她的手,道?:“生气?可以发泄,别藏在心里。”

“是吗?我想杀人?。”沈安宁嘲讽一句,

郑冉一听,并没有斥她,自己贴过去,下颚贴着她的肩膀,侧脸磨蹭她的脸颊,道?:“那你看看我,我是你的解药。”

话音落地,沈安宁回身,望着她,对方容颜如?旧,眼中映着她,眸色如?水,她心口的郁闷,慢慢地消散了。

郑冉低叹一声,俯身亲上她的唇角。

沈安宁身上有一股药草味,与她的人?生相似,过于苦涩了,掩盖住她身上香甜的气?息。郑冉记得,上回她的身上还有一股甜味。

郑冉的主动,像是一泓泉水,慢慢地将受伤的人?包裹起来,用她的温柔陪伴着沈安宁。

沈安宁了怔,对方的唇角贴过来,她下意?识阖眸,心底干涸之处,似有春雨轻扫。

屋里静悄悄的,没人?敢说话。沈安宁放下往日张牙舞爪的姿态,慢慢地在郑冉怀中蜷缩,她揪着郑冉的袖口,脸颊贴着她的心口,像是找寻安全感?。

郑冉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脊背,没有言语,就?这么无声安慰着。郑冉很无奈,将军府不?是安静之地,长此以往,沈夫人?必然不?会罢休。

她二人?,不?适合再见?面。

郑冉想搬出府邸,避免母女?见?面,可对外?说出去,又会指责沈安宁不?孝,可又不?能禁锢沈夫人?。

骑虎难下,真是愁死人?了。

沈安宁彻底安静下来,阖眸,眼睫轻颤,似有泪珠滑落,又像是幻像,再一眨眼,又消失不?见?了。

郑冉什么都没有看到。

郑冉神?色缓和下来,轻声开口:“我们出去走走,快到七夕了,外?面必然很热闹。”

夜晚的京城,绚丽多彩,还有夜市,夜市上人?流如?水。

沈安宁没动,紧紧闭着眼睛,与往日的模样大?不?相同?。郑冉也不?说了,静静地陪着她。

沈安宁在她怀中,慢慢地睡着了。郑冉等了许久,月上梢头,她起身,将人?扶好,盖了毯子,唤了婢女?来守着,自己去沐浴。

脾气?坏的人?突然不?发脾气?,不?说嘲讽的话,像是变了一人?,让郑冉极度不?安。她沐浴后,找来细雨询问,“她可有安静之际,就?是长久不?说话。”

“没有,她忙得很,就?算被锁着,也是骂人?,骂军师骂将军,就?连皇帝陛下都骂,骂累了就?会睡觉。”细雨不?以无然,疯子是不?会安静的,她骂人?的时候可高兴了,还换着花样骂人?。

郑冉沉沉地吸了口气?,道?:“她现在很安静,哭了。”

细雨本是很兴奋,听到这句话后,像是被泼了盆冷水,“怎么会呢,她不?会哭。受伤了也不?会哭,军师说她天生不?爱哭。”

郑冉没有理会她的话,只?说一句:“日后别让沈夫人?进这间院子。”

细雨领了吩咐。

郑冉回去后,点了安神?香,自己在小榻前坐下,静静地看着她安睡,少年人?睡着了,脸上氤氲着热气?,才会看见?一抹粉色。

她伸手抚摸沈安宁的脸颊,眸色沉沉,浑然没有困意?。

或许,她们该走了,离开京城,回到边城,没有束缚,她就?会高兴些。

郑冉起身去书房,灯下提笔,深吸一口气?,写下辞官的奏疏。她想,自己努力这么久,希望为百姓做事,医不?如?官,官不?如?军,唯有像沈安宁一般,戍守边境,抵御敌寇,才算是真的为百姓做事。

天亮后,奏疏往上递。

先到了粱廷玉的手中。粱廷玉吓了一跳,询问对方:“刑部送来的吗?”

“是刑部送来的。”下属回答。

粱廷玉将奏疏翻来覆去看了六七遍,确认是郑冉的字迹后,她将奏疏悄悄拿下了,按住没有往上送。

她匆匆去刑部,将奏疏放在郑冉的面前,“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