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冉不解:“与我娘有关系吗?”难不成娘也知晓沈家换签的事情?

宫宴上抽签的女娘最小?也有十六岁,大多数都已?经?嫁人了,按理来说,此事已?然尘封,是谁搅了起来?

赵氏见?她茫然,心生恶意,道:“传闻是你娘换了签。”

郑冉震惊,往日喜怒不形于色的面容,露出难以?言喻的彷徨,“婶娘与我阿娘不和,莫要胡说。”

“我也就是听说的,具体还是要问你娘,若不然,你去问问皇后,她最清楚。”赵氏玩笑?,见?她神色不对,心中也乐意,悠悠说:“再不行去问你婆母,她和谁换签就清楚了。我听说沈将军娶你婆母之前就说了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结果刚成亲四五年,在她孕期与人苟合,换做是谁,心中也不高兴。”

“你看,借机将人送走,白得人家一个人情,你说是不是两全其美,庶女罢了,府里那么多,能为家里做出贡献,也是她的福气。”

“闭嘴!”郑冉怒了。听到赵氏的话,她觉得荒唐,心口慌得厉害,她能感?觉到沈安宁对她的尊重?。

她怒视赵氏,威仪毕现,赵氏吓得脸色发白,慌张道:“宫里传来的消息,与我有什么关系。”

其实宫里只传沈夫人换了签,除了家里的祸害,没说是和谁换的。赵氏使坏,就赖在了郑夫人身上。

赵氏没有证据,只好将事情推卸给宫里。

面对郑冉的怒火,她又害怕,起身匆匆跑了。

郑冉顿时沉默。

赵氏的话不足以?为信,可小?疯子?沈安宁表现出对郑家的厌恶,还有梁廷玉故意上门提醒,种种迹象加在一起,显然可以?说通了。

兜兜转转,是和郑家换了签。

郑冉无地自容,撑着站了起来,晃悠两步,心凉了下来,又像是被人推入谷底,仰望山顶,怎么都无法获取生机。

她觉得该问清楚,或许、或许有什么误会呢。

郑冉本就是一个果断之人,想清楚,当即去母亲。

眼下就要开?席,她等,等着宾客离开?,等着母亲送走客人,她才上前,将母亲引入暗处。

郑冉本是极有耐心的人,今日显得急不可待,她问母亲:“十二年前的那场宫宴,是你找沈夫人换了签。”

郑夫人本十分高兴,脸上挂着笑?容,闻言,神色骤然变了。

她的神色,恰好告诉了郑冉真?相。

郑冉心底最后的希望破灭了,她觉得无地自容,觉得自己才是罪魁祸首。

不想,郑夫人说:“与我无关,是她主动找我换的,说你生来尊贵,她家庶女顽劣不砍,败坏门庭,为国贡献是她的福气。”

郑夫人越说越激动:“不是我主动,阿冉,我只是想留下你,你是我的女儿?,是郑家尊贵的嫡长女。”

郑冉感?觉耳边嗡嗡作响,“所以?沈家借此与你说亲,你答应了?”

郑夫人脸色涨得通红,不得不点头,“你嫁给沈安和,好过去北羌受苦。”

“所以?、所以?,这门亲事是沈家用?沈安宁的命换来的?”郑冉蓦地笑?了,笑?容嘲讽,分不清是嘲讽自己还是嘲讽郑家,亦或是嘲讽沈夫人、沈安和。

沈安和给她写的信,还在书房里,字里行间表达他对她的喜爱。

沈安和知道这门亲事是拿她亲妹妹的命换来的吗?

郑冉回头,不愿与母亲对视,缓缓朝府门走去,这门亲事,是沈安宁的命换来的。

若沈安和活着回来,欢欢喜喜娶妻,谁还记得沈安宁呢?

郑冉步履蹒跚,如同老者,走到门槛前,提起裙摆,费力地跨过门槛。

往前走了两步,她回望郑家门庭,五味杂陈,她没资格恨郑家。

该恨谁呢?

恨自己。就连苍天都不能恨。

沈安宁该恨谁?恨自己的父母吗?那是生她养育她的人。

恨郑家吗?对,恨郑家。

郑冉登上马车,袖口里双手微微发抖,她查清了真?相,却又无法面对。

车门关上,郑冉捂着脸,低声痛哭,一切的源头,竟然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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粱廷玉在京中行走多年,鲜少出府,哪里有好吃的也不清楚,这几?日,她派人走访,探寻几?家,得空就领着沈安宁来。

沈安宁喜欢吃烤肉,粱廷玉领着她来酒肆里吃肉。

沈安宁见?到掌柜,补充一句:“肉烤熟些,我不喜欢吃生的。”

掌柜不以?为然,称记下了。一旁煮茶的粱廷玉,微微一顿,下意识抬手,眼中带了疑惑:“谁让你吃生的了?”

沈安宁一颤,眼神飘忽,粱廷玉瞬息明白,面上重?新带了笑?容,说;“我也吃过生的,不好吃,对身体也不好。”

沈安宁低头,没有继续话题。

粱廷玉看着小?炉上的水,眼中的光暗了下去,淡淡开?口:“这一条街上都是吃的,你有空可以?过来,慢慢尝试。酒需要自备,都不好喝。我去岁冬日酿了两坛梅花酒,带来与你一起喝。”

沈安宁被她勾起了心思,“梅花酿酒?好喝吗?”

粱廷玉笑?说:“尝一尝,自己尝试才知道,我说好喝,或许不合你的口味,我说不好喝,你也会觉得好喝,凡事自己尝试了才知道。好比穿鞋子?,合不合脚,自己知道。”

她说话时,徐徐道来,眼中泛着光,明明是一件小?事,却说得十分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