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说完,向致远又有些忐忑,他在业内听过梁颀的一些传言,脾气不行主意也大,人送外号“片场的独裁者”,只不过他们这一行用实力说话,对梁颀来说这并不是缺点。看梁颀之前话里的意思,自己的作品对方未必看过,贸然上去说想演他的电影,即使梁颀还没有答复,但是向致远冥冥中觉得已经看到了结局。不过,向致远暗自给自己打气,能和梁颀说上话已经算惊喜收获了,没关系没关系。
就在已经准备接好对方发来的死亡通知时,向致远却听见梁颀说:“好啊,那你先来试镜看看。”
向致远张了张嘴,这下是真的惊讶住了,“真的吗?”
梁颀在脸在阳光下折叠出暗面,使他的五官轮廓变得更为深刻了些,像这样不带笑意的看人就十分具有压迫性。好在说出的话还是很温和的:“我到时候让人把试镜台本发给你,你留个邮箱。不过试镜台本也有可能是现场抽签,现在还没有确定。总之,我们这边的工作人员会通过邮箱通知你的。”
听完过程,蒋济维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回过神来。
向致远报完喜讯,催促他说:“你觉得怎么样?是不是后悔没有和我一起来?”
不等蒋济维回答,向致远又很没有信心地确认:“不会是你介绍我过去的吧,你不是和梁导不熟吗?唉,我越来越觉得你像超人了。”
“……”蒋济维莫名其妙地收到这番表白,昧着良心哄他说,“他能让你去试镜,说明他是肯定你的。”
向致远的妈也是梁颀的影迷,向致远兴高采烈地去给她报喜讯去了,留下蒋济维一个人微微有些凌乱。
要说这件事是不是托蒋济维的福,蒋济维踟蹰了,他怎么不知道他的话在梁大导演那这么有分量,想来想去,眼下最效率的方式还是直接打电话给当事人确认。蒋济维问梁见青要号码,梁见青“哟”了一声,“老情人连电话号码都没有?”
蒋济维懒得废话:“不给我挂了。”
“给,肯定给。他回国后就换私人号码了,我也忘了问。这是他的工作号码,你拨拨看。”
电话很快接通,“喂?”那边似乎确认了一下来电人,“蒋济维?”
“是我。”蒋济维站在落地窗前,双手无意识地攥得很紧,“向致远和我说了。”
“试镜的事?嗯,他还挺有兴趣的。”梁颀那边似乎是在走路,路过了一个有些嘈杂的地方,一阵风声过后,电话那头终于安静了。
蒋济维说:“他一直都很想演你的电影。”
梁颀闷闷笑了一声,随即打火机点燃的声音响起,“先让他来试镜,想演和能不能演还是两件事。这一次对演员的考验也大,剧本比较特殊,我打算让演员边看边演,不演到最后一页,就不知道结局。”
“不过。”梁颀补充着说,“现在时间还不确定,我需要看看工作安排,确认下来了就会把试镜通知发给向致远。”
蒋济维绞绞衣服的抽绳:“那谢谢你了,改天有机会我请你吃饭。”
梁颀似乎并不在意这顿饭,而是没头没尾地以一种带着笑意又很故作严肃的语气说:“那天我答应你的事情应该不算食言吧?”
一整天蒋济维都浑浑噩噩地想着梁颀说的究竟是哪件事。终于在入睡前蒋济维的记忆复苏,说的是那天在会所那个宛如世外桃源的阳台上梁颀答应他的那件事。
不是正式的场合、几乎等同于玩笑的话居然劳烦梁大导演记了这么久,这一认知让蒋济维接下来的觉都睡得很不安稳。
睡不好自然而然也就容易多梦,自从那次洛杉矶之行后,蒋济维很多次想起他,却很少次梦见他,偏偏在今晚,像是一个幸福故事的番外,蒋济维梦见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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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过头了,挑战失败。
# 夜晚
第8章 8.班上的怪同学
蒋济维在今天的梦里梦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班里新来的转校生。
不是同桌,日常活动没有交集,甚至蒋济维坐第一排,他坐最后一排。可是非常神奇,蒋济维经常会在梦里接二连三地梦见他。梦中的场景也十分怪诞:至始至终,蒋济维都没有看清梦中人的脸,只有一只手在反复摩挲着一个鎏金骨碟的边缘,在那只手的关节处有一颗不甚显眼的小痣,像是远远俯瞰被白雪覆盖的山脉上露出的一棵树。蒋济维醒来后回想起梦的场景,正以为要费很大的劲才能想到手的主人,脑子却在一瞬间给出了答案,是他们班上那个新来的转校生。
蒋济维揉了揉眼睛,从床上坐起来看了眼时钟,才五点,但是蒋济维已经睡意全无,他将床头灯打开刷了刷手机。昨天月考结束,班长在班主任老何的授意下班用班费组织同学吃了顿烧烤,蒋济维因为前段时间生了病,嗓子还有些沙沙的不适感,在全班都到齐的情况下缺席了这次的聚餐。
但是蒋济维人缘不错,就算是没来,也一直有人在班级群里艾特他让他精神参与一下,内容无非是聚会的一些照片。其中有一张大合照很瞩目,蒋济维眼尖地在人群边缘发现了那个转校生,他系着一个黑蓝格纹的围巾,只露出上半张脸,一双浅得近乎透明的眼睛,看不出什么情绪地盯着镜头。听说新同学混了一半的法国血统,蒋济维的同桌明楠评价转校生长得像年轻时的阿兰德龙,末了,她又补充道,五官谈不上多像,主要是气质像,《怒海沉尸》限定版。
想到这,蒋济维暗自笑了笑,觉得她的评价有些离谱又有些精准。
这个点醒来也找不到可以聊天的人,于是蒋济维翻了翻班级群的聊天记录,发现他们聚会结束后还在群里聊了会天,非常热闹,从饭局上谁喝醉了到下次聚餐吃什么,群聊天记录刷了999+。蒋济维看不过来,索性精准搜索转校生的发言记录,却发现转校生今天没有在群里发言,只有当时班长统计聚餐名单时简短地发了个“1”。
蒋济维并不意外,甚至都没有想到他会参加。这个转校生脾气很怪,要说他的长相到哪个学校都会是风云人物,但是现在还这么孤僻就是因为太难接触。
转校生转来班级的那一天,早有风声今天班上会来一个新同学,大家窃窃私语地讨论,实验高中好歹是全省数一数二的重点,何况眼下还是在即将升高三的节点,那位同学能空降到他们这个重点班到底是什么路数。
第一节课还没上老何就带着转校生来班上介绍了,蒋济维记得那天转校生穿着一件卡其色的短袖,一条灰白色的工装裤,加上那张狗见了都要叫一声“真俊”的脸,他们这群穿着实验高中丑校服的学生立马就被灰扑扑地被比下去了。
按照惯例,老何让转校生做个自我介绍,不用太复杂,名字爱好和类似很高兴和大家做同学的官话即可,但是转校生眼珠子都不转一下,嘴巴一张一合吐出两个字,就再也没有下文了。
明楠没听清,问了蒋济维一句:“两栖?”
蒋济维点点头说:“嗯嗯,他说他文理两栖。”
明楠没起疑心,哈哈笑了一声,称赞道:“新同学可真幽默。”
那边老何鼓励他继续说下去:“平时有没有什么兴趣爱好呢?可以说一些让同学们更了解你嘛。”
转校生没说话,场面迅速冷却下来,老何竟然没生气,干笑着摆手说道:“新同学有点内向啊,行了,那去最后一排那个空位置上坐着吧。”
这一次转校生倒是很听话,立马动身朝最后一排走过去,路过蒋济维的时候带过一阵薄荷味的香气,明楠在一旁搓了搓手臂:“怎么突然有点冷。”然后佩服地望着转校生的背影,“敢不给老何面子,这哥们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第二件事更是被班上同学奉为传奇。
班主任老何也是他们的数学老师,以暴脾气闻名,有一次上数学课他们随堂检测,最吊儿郎当的学生在有老何在的场合都要正襟危坐等下课铃响了才敢交卷。考试进行到一半老何下讲台巡视,不可置信地发现转校生正侧着脸在桌子上小憩。
坦白说这一幕很赏心悦目,但是其一老何已经年近半百心如止水,其二老何已经很久没看到有学生敢这么公然地在他的课上打盹了。所以老何沉了沉气,敲了敲桌子将转校生叩醒。转校生睡眠很浅,老何的指节刚触碰到桌面的时候他就已经睁开眼睛,默不作声地从座位上直起身。
老何问:“你的试卷呢?怎么在睡觉?”
转校生简短地回答:“试卷没发。”
老何一愣,终于想起他统计的还是之前的班级人数,所以试卷会少一张。并且由于他发试卷想省事,让第一排的同学从前往后地传,所以一直没有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