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仪表堂堂的陆行舟此刻立在厅中,两边衬衫袖口高高挽起,凌晨两点仍然意气风发毫无倦色。
“明天叫吴嫂再招两个手脚麻利的,尽快收拾出一间婴儿房。还有大嫂怀孕的时候用过的那个王医生,你亲自打电话去请,让她尽快带齐东西住到咱们家来。”
裘久骁一听,登时惊喜万分:“您的意思是……您要当爸爸了?”
陆家家大业大可惜人丁凋零,老一辈的全都早早离世,小辈只有陆文柏一个,现在又躺在医院随时要上呼吸机,偌大一个家里竟只剩下两兄弟姓陆。所以这些在家里干了许多年的婆子佣人助理保镖,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希望陆行舟早日成家,起码房子不再这样空阔。
陆行舟望着他微微颔首,眼角眉梢神采飞扬,右掌在他肩上重重一拍,一开口话里带了三分得意:“对不起久骁,赶超你的进度了。”
裘久骁年纪虽比他小,结婚却比他早,只不过一直没有孩子。厅中众人全都意会过来,喜气洋洋地上前道喜。陆行舟耐心地回了许多声同喜,然后又转身上楼通知大哥陆和泽,冷清已久的别墅到了半夜竟比白天更要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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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兄弟俩少有的促膝长谈到深夜。陆和泽在阳台对着夜景边吹凉风边抽烟,陆行舟就站在他身后推着轮椅,从学生时代一直忆到近日。
爸妈还在的时候他们经常在小事上争高低,谁也不服谁。哥哥买了迈凯伦弟弟就要阿斯顿马丁,弟弟花一百来万得了匹良驹哥哥就立即飞到国外去挑马,时不时还要到跑马场跟网球场一较高下。那时的岁月真可谓无拘无束恣意潇洒,似乎苍穹再高也触手可及。眨眼间父母辞世,陆和泽成家立业有了儿子,陆行舟也将为人父了,数十年一晃而过,兄弟俩的生活已变了模样。
“行舟,”陆和泽吐了口烟,“你怎么不抽。”
“今天楚然睡在我房间,闻多了烟味对他身体不好。”陆行舟笑了笑,没直接坦白自己已经决定戒烟。
“没出息。”陆和泽也笑了,低低的骂了自己弟弟一句,“像你这样怕他以后还得了?我告诉你,老婆是要管的,不能太纵容。”
“大嫂要是还在你敢这样说?”
“我怎么不敢。”
“当初是谁被大嫂关在房外门都进不去的。”陆行舟一点面子也不给,直接拿以前的事调侃大哥,“她一开门你就喊‘老婆行行好’,嘴里哪有半句重话。”
“这叫君子之风,是尊重女性。”陆和泽面子挂不住,板着脸回头来斥责弟弟,“你懂什么?”
陆行舟失笑。
这种阔别已久的轻松交谈像一支吗啡,暂时关闭了陆和泽脑中痛苦的通路。后来夜深了,他赶小弟走,“赶快回自己房间去,别忘了还有人在等你。以后你不比从前了,不能还像单身汉一样只随你自己的意,要处处想着身边的人。”
兄弟俩再怎么不一样,有一种特质是相似的极重家庭。
陆行舟拉开房门,回头深深地望着他:“大哥,谢谢你接受楚然。”
陆和泽脸上仍然带着笑,只不过笑里有了些悲观的意思:“行舟,走之前能看到你如愿以偿大哥真的很高兴。”
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能早一日看到小弟成家立业都是种极大的安慰,以后到了黄土之下也好跟父母交待。
今天晚上很有些不同,陆行舟一直走到长廊尽头,回头一望,发现门口的陆和泽仍然坐在轮椅上看着自己。他按下电梯朝大哥一笑:“进去吧。”
大哥点点头,转身合上了房门。
第二天陆行舟陪楚然吃过早饭后才往公司赶。路上裘久骁向他汇报:“派去当年车祸事发地的人回来了。据村里的人说褚文斌之前有过一个儿子,出事后本来是寄养在他一个远方亲戚家,估计日子过得挺惨,没多久就跑了,这么多年再没回去过。”
“跑去哪儿了。”
“还在查。他可能改过名,原名查不出什么可疑人物。”
“其他线索呢,年龄或者长相特征。”
“年纪倒是知道,应该是19、20岁,至于长相特征,邻居都说得不是很具体,毕竟也过了这么多年,只记得他从小就比较清秀,谁逗他都笑。”
19、20岁,清秀长相,爱笑。符合这三条标准的年轻人整个临江没有十万也有八万,真像大海捞针一样难。
陆行舟摇了摇头开玩笑:“这么模糊的条件,说是楚然都可以。”
说完自己都觉得荒唐极了,不要说从小长在陆家的楚然绝不可能做出这些事,单单是爱笑这一条已经把他排除在外。
裘久骁从后视镜望过来,也扬眉一乐:“这种玩笑您也乱开,当心楚然听到了跟您急。”
“你不告密他怎么会知道。”
“那就看您给不给我涨工资了。”
主仆二人的心情非但没有被正在查的事影响反而越聊越得趣,半晌后才把谈话重心重新拉回来。
“要说姓褚的这事也真是蹊跷,一个普普通通的乡下人,死了这些多年居然还有人冒出来报复。小陆总,您说幕后主使真是他儿子么,这又是改名又是录音又是下套的,我怎么看也不觉得那乡下人能生出这么聪明的儿子来。”
陆行舟一个晃神,将开头那句姓褚的听成了姓楚的,随即意识到自己神经过敏。正要回应裘久骁的话,心里却猛地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神经突突直跳。
姓褚,20岁,收养。全是巧合?
他沉吟不语。
裘久骁从后视镜望过来:“小陆总,您怎么了?”
“没什么,”他敛神淡淡道,“你说得不无道理,这些事不像是一个人能做出来的,对方可能有帮手。”
“对对,我还真没想到这一点,要是他有帮手那多半是李明健认识的人,要不然我”
“久骁。”
陆行舟忽然剪断话锋,手中重复搓磨着打火机的棱角,思考时的习惯动作,“你派人去查查市里的几家孤儿院,罐李扣而尔思玲期珥柳妻刘瘤有没有车祸后一两年被收养年纪对得上的,尤其是来路不明的。”
按常理来说进孤儿院都会有登记,不过十几年前很多事都还是一片混乱,没有如今这么正规。不过既然老板要求查裘久骁自然没有异议,“好,我到公司立马安排人手。市里孤儿院不多,估计今天内就会有结果。”
说完车厢内寂静下来,除了风声扣窗再无其他。
开到最后一个路口的红灯处,车子还没停稳前面忽然窜出个横穿马路的孕妇,吓得裘久骁立马急踩刹车,探出头去喊:“不怕一尸两命?!”
那孕妇自己也惊魂未定,回过头来心虚一瞥后匆匆跑走。后排的陆行舟将刚才的一切尽收眼底,心猛地一沉
自己是不是疯了,以前的教训还不够?现在居然又疑心起楚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