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杨雅君究竟是怎么死的呢?还是说只是意外?

但商酌言不相信这样的意外。

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发生这样的事情,是把他当成傻子了。就算是杨雅君特意选在这个时间离开的,可她没有药物,没有工具,就那么安安静静的坐着离开似乎不太可能,一定是有人给了她东西。

萧染不可能,护工和保镖更都是自己的人。

除了医生,唯一来过这个病房的人只有萧瑟了。

商酌言微微眯了眯眼睛,可是萧瑟来到医院那天,在病房里的监控商酌言都反反复复的看过了,萧瑟并没有带任何东西,也没有多余的小动作,就连和杨雅君说的话也并没有什么问题。

那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

时间过去了不知多久,雪好像已经停了,走廊尽头的窗外已经有了微微的白色。商酌言没有去打扰萧染,坐在门口的长椅上又将萧瑟来病房那天的监控看了一遍。

还是看不出什么问题。

商酌言关上电脑疲惫地捏了捏眉心,继而起身走到病房门口,透过门上的玻璃看里面。萧染还是趴在杨雅君的膝头,好像就这样可以一辈子。

他知道萧染不是让自己一直沉浸在某种情绪的性格,但这一刻却还是心疼了。

因为清楚的知道失去世界上唯一的一个亲人是怎样的感受,所以更能明白萧染这一刻的感受。

又过了一会儿,医生过来提醒了一声遗体该好好安置的时候,商酌言才淡淡应了声推开门走了进去。

萧染还是最开始的姿势没有变过,好像只要没人来叫她,她就可以一直沉浸在这场她自己构建的,杨雅君会一直陪伴她的梦里。商酌言在她的面前缓缓蹲下,没有开口说话,他只是抬起手轻轻抚摸她的头。

像曾经的杨雅君。

萧染缓缓睁开眼,抬头看了过来,视线撞上商酌言。眼里倒没有失望,就好像知道商酌言会在这个时候来叫醒他。

商酌言以为她会说一些她很疼的话,但商酌言错了,他怎么都没想到在这个时刻萧染还能想到自己。

他听到萧染问自己:

“商酌言,你当年也这么疼吗?”

“我有你陪着,你呢?有谁陪着你吗?”

第226章 你还有我。

如果说之前将萧染困在自己身边的举动商酌言偶尔自己也会有不确定的时候,那么这一刻他就下定了决心,一个不管以后如何,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是快乐还是折磨,他都不会放开萧染的举动。

萧染的这两句话像一个子弹,精准地击中了商酌言最为酸涩疼痛的那一点。

酸涩是因为此时此刻萧染依然能在这巨大的痛苦中在意自己,疼痛是因为当年的确他痛到不能自己。他在看到杨雅君离开的这一刻就不由的想到了当年,刚才一点点的过问这个晚上的细节就是不想让自己沉浸其中。

这么多年了,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那依然是他的不敢触碰,每一次触碰都是会失控的。

他隐忍着不在今夜发作,尽可能地不让自己想起那个夜晚的种种细节,但在这一刻好像都失败了。不是隐忍失败要发疯,而是他转移注意力这种笨拙的做法都没有萧染的这一句话来得好用。

商酌言不可能想得到,十五年前的那道伤口在十五年后的今天,在萧染也痛到极致的当下,被她两句话抚平了大半。

那焦躁的心因为她的心疼而缓缓平复了下来。

就好像跨越了时间,商酌言在十五年前的那天晚上遇到了今夜的萧染,她在陪着当年的自己,陪自己走过那场疼痛。

商酌言控制住了自己的发疯,却没有控制住这一刻对萧染疯狂的爱意,他几乎是立刻将萧染抱在了怀里,却前所未有的笨拙。他不敢太用力,怕萧染疼了,也不敢放松,怕自己抓不住她。

好在萧染并没有想挣脱,想离开,她乖顺地躲在商酌言的怀抱里,像个孩子一样。

好像她知道商酌言这一刻的情绪,所以并没有坚持要一个答案,两个人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但又好像是同一个世界。他们都在疼,都在接受失去。

最后还是萧染轻轻开了口,她说:

“我没有妈妈了。”

“我是一个人了。”

商酌言淡淡应了声,说:“你还有我。”

萧染没说话,也没反驳,安安静静的,商酌言抱着她,一下下的轻抚她的后背,安抚她的情绪,过了好一会儿,眼角的余光看到门口踟蹰不敢进来的医生才低头轻声对萧染说了句:

“让他们进来好好安置你的母亲,好吗?”

人死不能复生,哪怕萧染有再多的不舍也不可能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杨雅君既然已经离开,就应该体面的离开,萧染自己不会阻止,她在商酌言的怀抱中点了点头,继而又在商酌言的搀扶下起了身。

医护人员就是在这个时候进来的,将杨雅君小心翼翼的放在了病床上。

萧染站在角落的位置,在商酌言的怀抱里看着他们忙碌,她始终没有哭,甚至在这一刻有了一种迷茫的感觉,好像不知道这些人来来回回的到底在忙些什么,为什么他们每一个人的脸上都那么严肃。

商酌言没有再让萧染看,单手覆盖了她的眼睛:“我抱你出去好不好?”

“不能看吗?”萧染问。

“你母亲应该不愿意你这样。”

这个过程并不好看。

萧染似乎也接受了这个说法,没再反对,商酌言于是抱起了她离开了病房。知道萧染不想走远,就将她放在了自己刚才坐着的长椅上,陈凡递上了新买的奶茶,商酌言接过塞进了萧染的手中。

热的,让她冰凉的指尖有些许的酥麻。

“暖一暖。”商酌言说:“你太冷了。”

萧染握着奶茶,感知手中的温度,她明明知道是热的,却又觉得没什么用,好似怎么都暖不热自己一样,但她也没拒绝商酌言的好意,就那么安安静静的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