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是轻轻在笑的。大概只是出于好奇。

狄兰停了停，半眯眼看她，唇角稍微嘲讽地翘起?，“你又?不在乎，为什么问？”

那双深色眸子定住一秒，转开去，“算了。”她说。

“意外。我在训练，没穿上衣。”狄兰淡淡回答，抱紧了她，“那两本书?我工作室里都有，你记忆力很好，我不相信你忘了。”

她微张嘴唇，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为什么在你公寓里待了那么久？”狄兰原本只是猜测，也许她有什么正经事，没想到是真?的。“是的，你说漏嘴了。”

钱宁皱起?了眉，有点忧愁地看着狄兰。

他没有明显的情绪，眉骨下的绿眼深沉依旧。

他的身体?很热，而他的声音冷森森的。

“我们快一周没见，你不想早点见到我？你在躲着我么，钱宁？”狄兰低沉的声音再?次在地下室响起?。

钱宁没有继续沉默。“我只是需要?想一想。我没有不想见到你。”

“想什么？为什么我把你的变奏24换成了变奏3？”

“这?是其?中之一。”

他宽厚灼热的掌心贴住了隐蔽的高傲脖颈。“你刚才让我知道你是很想很想见到我的。”他在她耳边沉沉呢喃，“但如果你不再?想了，只要?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

她稍稍侧脸，看向了他。

他也看向她，过了很久，“我会尊重你。”他的手离开美?丽而脆弱的部份，转而去了她的脸颊，拇指触碰她的嘴唇。

他的意思是他会立即离开。

在他们的契约里，身体?接触从来都不是必须的。

片刻，钱宁露出一点微笑，“好。反之亦然。”

封住她的唇之前，狄兰说：“今晚我认同less is bore。（太?少太?无?聊）”

后来，她咕哝道：“如果是这?个，你什么时候不认同了？”

69

九月行将?结束, 威廉.本廷克爵士回到了伦敦。这位贵族在伦敦有众多房产，可是最喜欢的一处已经送了人。他当然不后悔，只?是难免有点?想念白橡木。

走进?会议室的时候, 威廉想, 有时候一次会议的价值还比不上他跟狄兰打一通电话。后者至少能让他听到一个好笑话。

会议室里, 狄兰一个人坐在会议桌的尽头。十九岁的青少年穿着一身黑色正装, 拿着设计图本, 正皱眉思考。狄兰听到有人进来了, 他也知道是谁。当他独自在这里, 能?进来的只有威廉和迈克，迈克不会如此安静，那么只?可能?是前?者。

过了一会儿, 狄兰微抬眼睑, 威廉正看着他向他走来。

“作业？”威廉安详地问。他走到狄兰身边，坐在了他旁边的椅子?上。

“是的。”狄兰的注意力回到了手中的平面图上。这是亨利画的, 他始终感觉有点?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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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体一点?？”威廉的语气谈不上真有兴趣。

狄兰说：“改造本地的一个疗养院。”

“听着很无聊。”威廉不加掩饰道。他从来不介意在狄兰面前?暴露“粗鲁”的那一面。一直以来也都是这样，这样效率更高。

狄兰放下?图纸, 看着祖父。

威廉与两个月前?相?比, 没有太多变化, 深刻的男性化面庞上有同样深刻的褶皱，浑浊的淡色眼睛很难再有闪亮的光彩, 哪怕那双历经岁月的眼睛充满智慧, 精神十足。狄兰认为讽刺的是, 每每威廉在他身上看到自己年轻时的影子?，他也难免会假设自己七十岁时的模样。尽管那还无比遥远。

“最没有良心?的地产商都参与过公共设施的建造。”威廉平和?地嘲讽着, “那是最好的担保、慈善、交换，随便你用什?么词。”他的语气好像他不是他们中的一员。

“有时候你在我面前?坦白地让我不自在。”狄兰的挖苦很含蓄。

“如果你不是比我更好的绅士, 那你一定?比我还虚伪可畏，哪一个我都不知道该感到欣慰还是担忧。”威廉的回击绕了更多的弯子?，“或许二者皆是。”

狄兰把图纸收到包里，“我不认为无聊，我有一些想法。”

“你总能?把事情做好，狄兰。”威廉微微笑道，换了个话题，“你的婚后生活怎么样？仍然在蜜月中？”

狄兰在座椅上转了个方向，他架起长腿，看向威廉下?垂的侧脸，“虽然不关你的事，祖父，但是，是的。”他和?他的妻子?毫无疑问还在蜜月中，他不会见?人就谈论，而当他乐意时，他自然会承认。

威廉也转了过来，正对着狄兰的眼睛。与两个月前?相?比，威廉感觉有什?么掩藏在狄兰年轻冷漠的背后。他没有问，他知道现在也问不出什?么。

“米卡给你打过电话吗？”威廉问了这个。

“像往常一样。”狄兰平淡说道。他和?弟弟米卡每个月会通一两次电话，有时候他打给米卡，有时候米卡打给他。有时候，妈妈露丝也会说上几?句。

“他不是唯一一个跟我抱怨你消失了整个夏天的人。”威廉打趣着，“你爸爸最近怎么样？”

“你难道不应该比我更清楚？”狄兰笑了一下?，“他很好，正在准备圣诞季。”

有一个周末，詹米打电话到白橡木找钱宁，问她有没有时间一起吃饭。当晚，钱宁就邀请詹米来了白橡木。那是三人第一次一起用餐，意想不到的融洽。

“是了，圣诞季。他的拿手好戏。”威廉叹了一声?。他本想问问狄兰今年是否是去纽约过圣诞-新年，但话到嘴边立刻作罢，毕竟现在甚至不到十月。威廉想起往事，脸上笑容多了些许慈祥，“詹米从小就喜欢圣诞，也许这是为什?么他总能?做好这件事……”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再说的话，可能?会触及他对詹米性格的批判，狄兰不会想听到。

狄兰的神情像是猜到了这个。

威廉于是说起了另外一件事，“我听说杰瑞在为我们工作，噢抱歉，我错了……”他停顿了下?，语意调侃，“似乎是年轻的艾林先生只?为你的妻子?工作。”

比起年龄相?差五岁的米卡，狄兰跟艾林家的杰里米更像兄弟。他们性格截然不同，外貌倒没有性格相?差那么大，毕竟身高都超过六尺，又都是金发?。尤其小时候，两个小子?真的会被认成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