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令史和掌固还迟到了,距离点卯时间已过去了一刻钟, 这?三人才拖拖拉拉地来了。

明摆着是看不上他这?个上官。

陆川在心?里冷笑。

明面?上陆川的后?台只?有永宁侯府这?个岳家,但永宁侯是武将,干涉不了户部的事情,甚至他有时还得对户部的官员好声好气,希望户部能给北疆军多拨一些军饷。

大安向来重文轻武, 这?种风气在户部尤其浓厚, 相?比于陆川这?个偏向武官的上官,他们更想讨好其他主事。

又等了一刻钟,堂下的令史和掌固从一开始的紧张, 已经变得有些不耐烦了,互相?给对方使眼色。

一点儿也不把陆川放在眼里。

陆川估量着时间,等得也够久了,遂放下手里的玉佩,站了起来。

堂下所有在开小差的人都抬头看向陆川,等待他的下一步动作。

陆川面?无表情的脸上,微微勾起嘴角,完全不像要?追责的意思,众人看到这?个笑容,顿时松了一口气。

看来这?个新来的主事也不怎么样,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现在看来是一把火也不敢点啊。

陆川不疾不徐地说:“昨日本官看了商科的文书,上面?写?着商科设有令史三人、掌固三人、书令史八人,共计十四人。可对?”

明显是领头的李令史闻言嬉皮笑脸道:“回?大人,正是。”

陆川点了点头:“如今距离点卯已过去了半个时辰,还未见着剩下的六人,可是有什么原因吗?”

李令史心?突然跳了一下,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但看着陆川温和的脸色,又觉得是自己杞人忧天。

他强压下心?里的不安,说道:“回?大人,元令史和齐掌固他们身体不太好,应该是在家休息,还没来得及让家人来告假。”

元令史他们家中多多少?少?都有点关系,被家里人塞进来混日子的,李令史他们平时也不敢招惹他们。

好在以前商科没有主事,李令史和他们井水不犯河水,他们去其他部门寻求机会。元令史他们偶然有兴致就来点卯一次,经常十天半个月不见人影都是正常的。

陆川又点了点头,一副理解的样子:“既然如此,本官也不是不近人情,身子不大好,就应该好生在家休养,估计这?户部的活计也干不来,本官就费力点,再招几个人来干活吧。”

李令史迟疑道:“大人,我们商科已经满编了,再招人可就没位子了。”

陆川好脾气地说:“元令史和齐掌固他们,既然身子不好不能胜任工作,本官打算给尚书大人上封折子,让他们回?去休养,好把位子让给新人。”

李令史他们震惊得僵住了,连昨天见过陆川,觉得他人还不错的钱易,都是一脸不可置信。

这?新来的主事,竟然敢把元令史他们给撤了?!!

李令史磕巴道:“这?……这?不……不太好吧?”

陆川微笑道:“毕竟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元令史他们既然不能为陛下分忧,就不要?硬占着朝廷的俸禄了。陛下勤俭节约,想必见不得这?样的浪费,还是把这?份俸禄给真正能做事的人吧。”

李令史还想挣扎一下:“他们只?是暂时身子不舒服,明天应该就好了。”

元令史他们背后?都是一些大人,他一个小小的户部令史可惹不起,这?个新来的主事若是硬要?把人撤了,他怕会波及到自己。

李令史用余光打量着陆川,心?道年轻人果?然不知轻重,眼里容不下沙子,也不打听打听元令史他们的身份,真要?把人撤了,估计他一个主事得吃不了兜着走?。

陆川笑容一敛,沉声道:“本官昨日翻了一下这?几个月的点卯本,发现这?六人经常缺席,病得如此严重,本官也不敢再把人放在商科做活,还是让他们好生休养吧。”

李令史还想说点什么,但抬眼看到陆川的神色,话到喉咙却?说不出来。

看来这?位陆主事打定注意要整治一番商科,不会那?么轻易放弃。

李令史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这?新主事哪里是没有点火,烧三把火还不够,他是要?把整个户部都烧了。

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希望不要?牵连到他吧。

元章义是户部左侍郎的幼子,大孙子小儿子老太太的宝,他颇受元夫人的宠爱,因为元夫人太过溺爱,导致他年长后还是一事无成。

元大人可看不得自己儿子整日无所事事、惹是生非,也是为儿子打算吧。他请了个夫子在家教?导儿子,硬压着元章义考上秀才,然后?把人安排在户部,他的眼皮底下盯着。

元章义自小享乐惯了,被压着考秀才的那?段日子,是他过得最苦的日子。考上秀才后?到户部当小吏,因为有他爹这?个靠山,也不会有人敢得罪他,经常不来衙署点卯,过得比读书时候还惬意。

元大人把人放到自己眼皮底下,也不管儿子在做什么,横竖有个职位,他面?子上过得去就行?。

昨晚元章义宿在百花楼,百花楼最近新来了个会跳舞的姑娘,容貌虽不是一等一的,但眉宇间的风情惑人十足,他最近对这?个舞娘很上心?。

“美人别跑!让爷摸摸你?在哪儿~”

元章义用丝带蒙着眼睛,衣衫凌乱伸出双手准备抓人。

在秋天这?样的天气,舞娘穿着很是清凉,脚步轻盈地躲过了元章义的猛扑。

舞娘声音清脆,语气中带着一丝魅惑:“爷~妾身在这?呢~”

她的衣袖拂过元章义的鼻尖,元章义嗅着那?股胭脂的馨香,一脸享受,正准备继续时,门外突然传来几声急促的敲门声。

元章义的兴致一下子被这?敲门声给敲没了,不耐烦地扯下丝带,口气不太好。

“干什么敲这?么急?把爷的兴致都搅没了!”

门外小厮的声音焦急:“五爷,户部那?边来信,说是商科新来的主事,要?把您的位子给撤了!”

元章义猛地打开房门,一脸不可置信:“哪个不长眼的敢把小爷给撤了?!!”

他虽然不想当这?个令史,但到底是老头子帮忙运作来的,一旦没了这?个位子,老头子指不定要?怎么折腾他呢。

元章义越想越怒,哪个愣头青竟然敢撤了他?

小厮虽然心?急,却?也不敢直接拉人,只?能耐下心?解释:“听说是今科探花郎,也是永宁侯府的儿婿。昨日就来户部了,被覃大人说您告假给糊弄了过去,今日五爷您又没去,那?新来的主事就发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