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俊朗中年人诧异的看向她,语气中亦有了些许质疑,“此地以后几十里内的百姓都撤得差不多了,我们哪怕后撤几十里再行阻挡,也好过非要在这里硬撑着啊!”
江清韵却还是摇头,“常师弟,我们没有第二次像这样正面阻挡兽潮的机会了,只要兽潮主力全部渡过伏波江六个大妖便会离开那座桥,届时我们只能一口气退到益城,再无第二条路可走,但......”她终于叹息一声脸上微现怒色,“永昌郡太守先前派人传信来说已然开始迁徙益城周边百姓入城,可要完全迁入还需要时间,同时......包括撼山军在内的主力大军南返的速度并不快,返回之后最好还能有时间修整,希望我们能给他们争取更多时间......”
那一向沉静的俊朗中年人闻言都忍不住怒斥出声,“从伏波山脉与妖族大军对上我等便已传信于永昌郡太守府宫,他置若罔闻还一意孤行倾起十万大军北伐,如今益城告急却要我等师兄弟们拿命去给他争取时间?!无耻匹夫,无耻之尤!!”
江清韵也冷着脸点头,“早就听说这永昌郡太守孟啸天是个目中无人刚愎自用的角色,如今看来传言不假,只是他孟啸天如何无耻且不去说,益城周边的百姓却是无辜的,我等能将这兽潮大军迟缓一分便能有多一分的百姓迁入益城,”她叹一口气看向那俊朗中年人,面有哀色,“常师弟,我何尝是铁石心肠能坐在这里看着师弟师妹们以身殉道,可......”
“师姐何必多言,师弟自然明白,”他深吸一口气后爽朗一笑回头去看那血肉战场,“区区兽潮罢了,”他洒然转身,一声轻啸,整个人便化作一道青绿色的光芒射入远方兽潮之中,剧烈的爆响声中,一道肉眼可见的冲击波飞射开来,将方圆百余丈内的野兽都撞飞碾碎,震撼人心!
可仍旧独自坐在高地之上的江清韵却不忍去看,只是默默的低下头去,闭上眼睛,唯有那流转全身的蓝色水流如波涛怒卷,印照她一颗久久不能平静的心。
这一战,便持续到了傍晚,等到夕阳落尽的时候望川剑修才在江清韵的率领下离开战场往益城退去,只留下那一处荒野之上,一条蔓延开来血腥味浓郁到连红着眼睛的野兽都不敢靠近的兽尸高墙,以及七十二个魂归望川的剑修英灵......
那些曾追随江清韵于伏波山脉阻击妖族大军的师兄弟们,有一半,都葬身于此。
于是已经沉默了许多的江清韵变得越发沉默,她只是一言不发的带着师弟师妹们不断后撤,同时利用任何一点可能的间隙阻击兽潮,再在大妖赶到之前撤离,如此往复了七八次!
其中曲折,九死一生。
可等到一众望川剑修终于退至益城时,却一个个脸色铁青!
因为此时的益城所有城门尽皆打开,各城门外却都排起了长长的队伍,无数的百姓拖家带口背着行囊,只为等待检查!!
那队伍极长,人数极多。
寒风将人群之中孩童的哭泣声送入一众望川剑修的耳中,一刹那让他们的心,冷的掉渣......
第两百零九章 唯死而已
益城。
夏宫历史上首次一次性接待数十名望川剑修的访客,所以无论宫廷侍者还是负责接引的官员都表现出了十分的恭敬。
尤其在益城即将面临如此妖族大军进攻而永昌郡大军又在北伐之中遭遇大败的当下,望川剑修的出现仿佛救命稻草。
可所有人都无法在这些望川剑修的脸上看到他们希望看到的东西,而是凝重、冷漠,亦或者愤怒。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他们只能陪着笑脸,卑躬屈膝的将一众望川剑修迎入夏宫最核心的那座大殿,然后彻底关上了殿门。
大殿之中没有朝臣,只有高高的上首位置坐着的一个华服老人,而在老人身后则安静的立着一个表情淡漠的中年男人,那男人原本只是在看大殿一角新增的蛛网上一只长了细细长足的蜘蛛,等到一众望川剑修进了大殿,他的目光才只落在那为首的女子身上,颇为无礼。
为首的女子自然便是江清韵,她看也不看那目光无礼的男人,只是直直盯着那个明显面容枯败却仍旧强撑着展露威仪的华服老人,直截了当道,“太守大人,你曾传信于我让我等为益城周边百姓入城争取一些时间,我去做了,为此,我望川剑宗七十二名剑修葬身益城以西的荒野之上,可为何如今的益城门外大部分百姓仍旧不得入?!”
那华服老人一脸平静的注视着江清韵,好一会儿沉默之后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而低沉如同大病未愈一般,“益城有益城的规矩,除了如望川剑修这般可以飞来飞去的高人,谁想进城都是一样,”他将上半身往前探了一探道,“尤其如今我永昌郡新遇挫折,若是妖族或者......其他什么有心人趁机大批量混了进来,再趁势攻破益城,那才是我永昌郡所有百姓的大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