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总。难道做了您的情人，我就高贵到哪里去了吗？”纵然孟扬知道华彰说的这些都是事实，还是被激得厉害，冷笑着说：“我本来就是个下贱玩意，您又何必为我可惜。您也不用给我准备什么念书的机会，那根本就是浪费...是不是孟凌告诉您我成绩好，让您觉得可惜了，您才为我做这种没意义的事？...我告诉您，那是我为了激励他而骗他的。我没有继续上学，不仅是因为没钱，而且是因为我笨！我根本念不懂，考不上！”

孟扬越说情绪越激动，胸口起伏不停，眼睛发红，简直是赌徒末路的神情：

“您误会的事还不止这一件。说实在的，看您把我误解成被迫卖身，我都有些不好意思。”孟扬简直是自暴自弃了，否则也不会对心爱的人说这种话。他心痛如刀绞，却仍在继续往下说，也不知究竟是在嘲弄他自己，还是在嘲弄华彰：“卖屌是我自愿做的，您没想到吧？…就像您说的，我这样的垃圾人生，还能奢望什么正常的恋爱结婚吗？横竖不过是想些色情片情节硬起来、操进去，能拿钱还能爽，我有什么不做的理由？！”

因自卑和无能生出的愤怒丑陋至极，令人作呕。

孟扬自己都觉得自己悲哀到可笑。

华彰脸色发青站在原地，看着眼前一直乖顺的情人突然间歇斯底里的模样，陌生至极，叫他说不出话。他沉默的接纳他所有暴烈的情绪，眼睛里流转的情绪却是痛苦。

孟扬看不懂他的表情，铁了心要在今晚一了百了：

“怎么，您在知道真相了，终于觉得失望了吗？华总，您是高高在天上的人，我是在烂泥地里拼命扎根的杂种。您可以肆意妄为干涉我的人生，可您心血来潮的干涉能持续到何时呢？！等到您对我腻了烦了走开了，我要怎么留住您呢，是跪着哀求您的再次疼爱，还是干脆一麻袋把您绑起来，把您永远困在我身边？”

而孟扬还未结束这一通爆发，像被逼至绝境的狮子发出最后的低吼：

“再者，您的疼爱是怎么样的？您为我做的事情，可曾在乎过我想不想要吗？！还是说因为是您的情人，烂泥地里的杂种就必须感恩戴德地接受金主高高在上施舍的不论所有？！”

孟扬把华彰刺进他心口的利剑拔了出来，沾着他的血，再狠狠穿透了华彰的胸膛。

华彰揭穿了孟扬人生的真相，孟扬也揭穿了让这段关系无法继续下去的真正原因。

顿悟和顿痛同时击打华彰，他身形一晃，简直要倒下去。他知道孟扬说的是事实，是他将自己摆成高高在上的金主姿态，从未考虑过孟扬想不想要。

可他第一次这样真心实意的疼一个人，那些给予不论合不合适，都是他从未曾付出过的真心啊。

难道他真的一刻都未曾能表达出来，孟扬也一刻都未曾能够感受过吗？

这段时间到底算什么？

无论如何，华彰骨子里的高傲终于压倒了对于求这个年轻情人回心转意的渴求和急迫。

太可笑了，他今晚所有的行为竟都是为了挽留眼前这个想离开他的情人，而这一切都被对方当做一文不值的东西踩在脚底碾碎了。

华彰的手在身侧不自觉的微微发着抖，被误解好意的心凉有之，被揭穿的恼怒有之，求和遭拒的羞愤有之，失去爱人的心痛有之。这种感受既陌生又复杂，他前所未有，他不理解为什么一切会变成这样。

但华彰毕竟是身处高位惯了，即使在这样的境地，也能迅速用那一贯矜贵高傲的的面具，迅速建立起看似牢不可破、实则一击就碎的冷硬壁垒。

华彰喉结微动。

“是，我给的就是这样。你既然不要，那就如你所愿。你走吧。”

不虐！不虐！真的不虐哈哈哈（疯…

66 一团乱麻

银灰色的迈巴赫疾驰在通向机场的高架桥路段，车外的天气是阴沉沉的，正如后排车窗透过半暗的玻璃能隐约看见车内华彰侧脸显露出的表情。

华董事长周五的时候很难得地来了一通电话，要华彰这个周末去D市看一块待收购的江南茶园考察是否有开发旅游业的价值，这边是这趟有着肃穆氛围行程的目的了。

“几点了？”那道声音近日总是透着这样如同死水一般的凉意。

“10点37。”董秘书稳稳掌控着方向盘，规规矩矩地回答。

后座传来的低气压比起外头的天气不惶多让，但这似乎一点也没有影响到前排开车的董秘书。

能做到在这样一位要求极高的上司身边做到左右手的位置，只是业务熟练、尽职尽责、任劳任怨可不够，董秘书对自己有着高标准高要求，并已经凝炼了一套专门的上司行为分析及应对处理法则。

这已经是从华彰的私人别墅出来后的半小时里，华彰问的第三遍。董秘书会做的事是像个随叫随应的机器人一样准确快速地回复，不会做的事是提醒他的老板您可以自己看看手机。

他从车内后视镜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见到他的顶头上司手支在车窗边，堪堪支撑着太阳穴的位置，眼下有着已经相当明显的青黑。

解读那张清冷矜贵脸上漂亮的五官们微弱的幅度改变的组合搭配，对于董秘书而言是简单的。

二公子今天状态很糟糕。

于是董秘书有些微妙的预感，但没关系，应该再强调一遍，他是一位业务熟练的秘书，有着应对所有突发事件的能力。

...

这已经是生日宴过后的第三天。

尽管华彰不会承认，但他确实在等孟扬的一个电话或消息，无论什么。

可没有。一个电话，一条信息也没有。

等待的感受让华彰觉得自己下贱，那些在脑海里不断翻腾的甜蜜相处碎片，和那个夜晚孟扬脸上几乎称得上是破碎的表情糅杂在一起，让他混乱得要命。

孟扬那天晚上说话，任谁听了都会知道是积压已久的一场爆发。可为什么他在那么几个月的相处时间里，却从未察觉出孟扬的情绪？

那场争吵最后怎么收的场，华彰也已经记不清。他只记得他心乱如麻还假装冷静，牢牢压制住自己阻止孟扬转身离开的冲动，只是余光仍然瞥见孟扬转身时表情落寞

分明无理取闹要宣泄的人是他，却好像受伤更重的还是他。

或许华彰有体贴地说过让他先暂时不用连夜收拾东西滚出自己的公寓罢，总而言之，华彰第二天是在郊区别墅醒来，而非市中内他们俩常常住的那套公寓。

华彰在后座仰头闭上眼，眉心拧出的川字久久不化。

...

“尊敬的旅客，我们的航班即将起飞，为了您的安全和舒适，请确认您的手机已关闭并妥善放置…”

华彰的思绪一直在游荡，直到董秘书听见机组播报关机提醒后，尽职尽责地开口提醒他的雇主：“华总，该把手机关机了。”

“…嗯。”华彰被短暂惊醒，应了一声便开始往衣袋里头摸索。但奇怪的是，不论他如何摸索，也没有找到那个带着些凉意的方形机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