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啊……”谢宁娇叹了口气,望着窗外的月光,语气悠远,“是牵肠挂肚,是见不到时的惦念,见到了又怕惊扰,是愿意为对方舍弃些什么,哪怕是自己最看重的东西,又或许,是明知前路难行,却还是想陪着对方走下去。”
她顿了顿,看向女儿:“但这爱,也分许多种,有温润如水的,有炽烈如火的,至于哪种好,就得看你自己心里,想要的是什么了。”
姜韫兮低下头,她声音压得极低,像藏在棉花里的私语:“那母亲觉得,陛下爱我吗?”
谢宁娇的指尖顿在半空,刚要为女儿拢发的手僵住了。
她张了张嘴,却一时间失语。
这个问题,竟让她无从作答。
陛下爱她的笙笙吗?
谢宁娇的目光落在女儿低垂的发顶,那乌黑的发丝柔顺地贴在颈侧,像极了多年前那个总爱粘着自己身后的小丫头。
恍惚间,她忽然想起那日在悬崖边的景象,笙笙失足坠落的瞬间,楚寒熙几乎是凭着本能扑过去,可最后还是只攥住了一片衣角,那布料撕裂的声响,混着他撕心裂肺的呼喊,至今仍清晰得仿佛就在耳边。
那时的他,哪里还有半分帝王的沉稳?眼底是全然的慌乱与恐惧,像丢了性命般疯魔,连身后的侍卫都拦不住他要往下跳的动作。
爱吗?谢宁娇在心底又问了一遍。
是爱的吧。
可帝王的爱,又能够维持多久?
等到她的笙笙年老色衰,容貌不再,那陛下还会再宠爱笙笙吗?
后宫里从不缺貌美年轻的女子,万一她和姜培兴不在了,姜韫兮又该如何呢?
她缓了缓神,抬手轻轻托起女儿的下巴,让她抬头看着自己。
谢宁娇的眼神里没了方才的惊惶,只剩郑重:“笙笙,你看着母亲,先不说陛下爱不爱你你喜欢陛下吗?”
姜韫兮的瞳孔猛地一缩。
“……我的笙笙,对天子动了心啊。”
“不我!”
谢宁娇握着女儿的手紧了紧,指尖的温度透过衣袖传过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她望着姜韫兮眼底的茫然,终究还是把那句压在心底的话说了出来:“陛下是对你说了什么吧,可你大伯的女儿此刻还在宫里,更别说,你姑母如今应当是想着将那孩子送到陛下身边。”
“笙笙,”谢宁娇见女儿脸色发白,语气软了些,却依旧带着几分急切,“天底下的好男儿多的是,顾靖川都比陛下好。我与他母亲相识多年,靖川这孩子性子温润,待人谦和,又知根知底,绝不会让你受半分委屈。”
她顿了顿,像是怕女儿犹豫,又像是怕自己改了主意,话音陡然一转,眼底闪过一丝不容拒绝的期待:“母亲让你和靖川这孩子相处一下,如何?择日不如撞日,就明天吧!”
姜韫兮猛地抬头,眼里满是错愕。
她原以为母亲只是随口劝慰,没料到竟已替她做了决定,连日子都定好了。
顾靖川……楚寒熙若是知道了,会提剑来杀他的吧!
但是,只要不传到他耳中,应当不会吧……
谢宁娇却没给她太多犹豫的时间,伸手理了理她的衣襟,语气带着几分不容置喙的温柔:“就这么定了。明日我让管家去顾府递信,你们就在城外的揽月楼见一面,好好聊聊!靖川那孩子,定会让你舒心的。”
姜韫兮望着母亲眼底的期盼,终究还是把拒绝的话咽了回去。
顾靖川,对不住了!
若是他真要提剑来杀你,我定会帮你阻拦,助你逃亡的!
第95章 痴情人出场
顾靖川凭栏而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窗棂,目光扫过庭院里影影绰绰的身影,唇角勾起一抹无奈的自嘲:“谢姨这阵仗,倒真跟我娘当年防我溜出去似的,连盯梢都学得有模有样。”
姜韫兮握着帕子的手微微一紧,脸上掠过一丝歉意:“……是我考虑不周,反倒拖你下水了。”
顾靖川闻言转过身,缓步走到桌边,指尖叩了叩桌面,眼底带着几分探究:“看这架势,谢姨是铁了心不乐意你入宫为妃。不过话说回来。”
他话锋一转,语气带了点玩笑般的认真:“要是待会儿陛下真寻过来兴师问罪,你总不至于眼睁睁看着我被抓吧?会帮我逃的,对不对?”
姜韫兮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拿起桌上的青瓷茶盏,掀开茶盖撇了撇浮沫,浅啜一口温热的茶水,茶味的清苦在舌尖蔓延开来。
她沉默片刻,抬眼看向顾靖川,眼神里带着一丝复杂:“……你同他说了?”
顾靖川摸了摸鼻子,眼神有些闪躲,那当然得说,他又不是楚寒熙心尖上的人,不提前打个招呼,难不成等着他来问罪?
姜韫兮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声音里透着几分无力:“……既然如此,你就不该来。”
顾靖川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反驳,可话还没出口,屋外突然响起“咚咚咚”的敲门声,节奏急促,打破了屋内的沉寂。
他猛地一愣,眼神瞬间紧张起来,心里暗叫不好:楚寒熙来得这么快?前脚刚提完,后脚就追过来了?
姜韫兮也皱起眉头,眼中满是疑惑。
顾靖川定了定神,示意姜韫兮稍安勿躁,自己则轻手轻脚地走到门边,打开门。
发现门外站着的不是当朝陛下楚寒熙,而是一脸焦急的乔鹤龄。
顾靖川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这小子怎么偏偏这时候冒出来了!
“姜姐姐!”乔鹤龄一看到屋里的姜韫兮,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推开顾靖川快步上前几步,语气里满是欣喜与担忧,“我就说刚刚在路边瞥见的身影像你,果然是姜姐姐!”
他说着,目光急切地在姜韫兮身上打量,眉头拧成了疙瘩:“姜姐姐,你还好吗?我前几日就听闻了你在江南坠崖的消息,可把我急坏了!你的伤势怎么样了?有没有留下病根?都怪我!”
乔鹤龄说着,脸上满是自责:“倘若当初我执意陪你一起下江南,定然能护你周全,你也不会被那些奸人所害了!都怪我当初犹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