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得宠,她自然乐见与其交好。
正说着,二人已经走到一处湖边假山后,黄才人忽然发觉她们口中那个小亭子边上已经有人了。
凝神细看,竟是一个宫女和一个内侍,单独在此!
黄才人连忙拦住柳才人和侍女,“嘘”了一声,示意她们往那个方向看过去。
“我若是没看错的话,那宫女,似乎是文嫔身边的近身侍女菊韵吧?”
柳氏打眼看去,也惊诧得厉害,“可她怎么悄悄和一个内侍在一起?不怕被发现吗?”
到底是文嫔的人,两人看了好一会子,见那二人没有发现,悄悄地退了出来,没敢大声喧哗。
终于可以正常说话,柳才人长舒一口气,神色复杂地同黄才人说自己的猜测。
“听宫人们说,前朝宫中不乏男女对食之事,我却没料到,竟然被我亲眼见着了一回!你说,此事要不要报告给贵妃娘娘啊!她掌管尚宫局,专掌宫女的事情呢。”
黄才人考虑良久,最终摇头,“据我所知,文嫔虽然名声有损,可陛下一度十分忠爱她,胜过淑妃娘娘。眼下她虽然禁足,难保不是和淑妃娘娘一样,只是陛下避嫌之举罢了。你我若动了她的人,只怕日后在宫中行事艰难。”
她从小生活在京城,家族姐妹又多,这长就了她的一颗七窍玲珑心,做事看事格外谨慎。
“此事往小了说不过是宫女和内侍碰见了说说话的事情,往大了说可就是对食媾和,祸乱宫闱。上位者最是忌讳宫中不安,你我虽是检举,难免陛下见了就想到这件事生了烦心。日后再要想得宠,怕是难了。”
旁边的柳才人一听,当即面色上浮现惊恐的神色。
她即便侍寝得多,可她到底年岁不大,又是京外来的,也少见到这些脏污之事,忍不住六神无主,拉住黄才人的袖子。
“黄姐姐,这可如何是好啊?”
她忐忑不安,眉眼间也尽是忧郁,可就这么垂眉颤抖的模样,却是要命的惹人怜惜。
黄才人被扯住袖子时,自个儿都愣了好半晌。
她算是明白,陛下为何喜欢柳氏了。
这不经意间弱不禁风小白花的模样,饶是她这样的女人见了,都忍不住动心,更别提男人了。
这样也好。
她反握住柳才人的手,安抚她,“别怕,反正菊韵和那内侍没见着我们,咱们只当不知道就是了。也别在他人跟前提起就是了。”
柳才人被这样安慰,才渐渐缓和了情绪下来。
待同从这里又走回宫道附近,她对黄才人已然一口一个“姐姐”,叫得十分顺口了。
“我晋位的时候,淑妃娘娘赏了东西,估摸着这个时候娘娘午睡醒了,要不然你同我去倚华宫给娘娘谢恩去?”
黄才人想了想,委婉拒绝道:“我本想与你同去,只是宫里德妃娘娘交代了有事要做的,不敢耽搁了。再者说,谢恩这种事,你一个人去,总是心诚一些。”
柳氏恍然大悟,“姐姐说的有道理。那就下次再与姐姐同游了。”
两人这才分开。
黄才人的侍女见她远远看着柳才人走远失神的模样,忍不住问她,“主子怎么不顺势跟着柳才人去呢?一来可以同柳才人更为交好,二来也可在淑妃娘娘跟前留个印象嘛。您不是说娘娘被冷落只是暂时的么?何不借此机会在娘娘跟前长脸,好叫娘娘日后也提拔提拔您。”
黄才人眼神里闪过精光。
“淑妃到底是真受冷落还是陛下不得已避嫌,都只是猜测罢了,陛下一日没有去倚华宫,就代表淑妃还是坐冷板凳的,哪怕要起复,究竟要等到哪一日这风头才算过去呢?何况朝中局势瞬息万变,杨家在这样的当口,说不得哪日又爆出些别的东西来。淑妃自身尚且难保,我又何必凑上去?”
她折身,往萃玉宫的方向走。
“在宫中生存,还是保重好自身要紧得多。”
她天生就是个谨慎的性子,否则当初何必花了大价钱往尚宫局递话,让人先将她往德妃宫里放呢。
这厢,柳才人已经到了倚华宫。
一改在她人面前胆小忧郁的模样,在淑妃跟前,柳才人一副果敢镇定的模样。
“已经照娘娘吩咐,交好了黄才人。只是她十分谨慎小心,恐怕要通过她打探萃玉宫,怕是困难。”
杨佩宁彼时正看书册,她手指微动,轻轻翻了一个页。
哪怕是这么简单的一个小动作,抬手间都是温柔和优雅,柳才人惊艳之余,默默记在心里。
下一刻,淑妃突然抬眸。
“谁与你说本宫是要打探萃玉宫消息了。”
她嘴角扬起一抹微笑,眼神勾人,眼里却是冷光。
第159章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柳才人连忙反应过来自己是会错意了,慌忙地矮身下去,“嫔妾妄猜娘娘心事,嫔妾知错。”
淑妃见状,这才收回视线,像个午后晒太阳的高贵波斯猫一般,懒懒地倚靠在软榻上,继续翻页看书。
“本宫并不介意底下人揣测心思,否则如何与本宫心志契合呢?但你猜了却并未自作主张,这才是叫本宫满意的。起来吧。今日和黄才人,可见着什么了。”
听淑妃的话虽是反问,却是肯定的语气,柳才人站起身来,惊奇不已。
“娘娘早就知道?”她瞬间意识到淑妃的掌控力,但她不仅不感到害怕,反而兴致勃勃,“可是那菊韵真的有问题?娘娘可需要嫔妾监视她!”
这回轮到杨佩宁惊讶了。
她将视线从书册上挪开,再次看向面前这个面容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柳氏。
她脑海中浮现起记忆里柳氏封妃后对好姐妹下手时恶毒狠辣的样子,和现在她这样唯恐天下不乱的神态倒有些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