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殿内变得静悄悄的,所有人连呼吸都放缓了。

唯有一个宫女膝行向前,在他盛怒之际“咚咚”叩了三个响头,替自家主子求情。

“陛下恕罪,婕妤她才生产完,受了惊吓还未缓过心神,求陛下千万不要怪罪婕妤!”

他瞥了那宫女一眼,只望见她低垂着的头颅,收回视线来,居高临下看着杨婉因。

“你说韩氏撞了你,那么朕倒是要问问你,瑶光宫一切朕都给你安排好了,朕早就提醒过你,为了你和孩子安危,生产之前都不要离开,更不要与旁人多见多话,你为何偏不听劝,一定要日日出门自讨苦吃!”

杨婉因才惊觉自己生气太过失了礼仪,闻言有一瞬的心虚,她但那很快就消失不见了,她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

“我替陛下怀着孩子,却要日日禁足,不得陛下看望,我只是出门散心都不可以吗?”

她有身孕,便是整个后宫最金贵之人,陛下合该顺着她的心意。

崇庆帝早就看穿了她的小心思,目光微冷,“你只是出宫散心吗?那你为何日日往倚华宫去。”

杨婉因垂眸,眸光闪烁,“怀孕期间,心里思念家人,想见见姐姐而已。”

“是吗?朕竟然不知,你之前那么恨淑妃,到底是何时幡然醒悟过来的。”

杨婉因本身就厌恶极了淑妃,知道越说越错,于是眼珠子转了转,愤愤道:“我就知道,陛下总是维护她而冤枉我。我是真心想要与姐姐重修旧好,谁知她却处处避我而不见,这才叫我日日去寻遭遇此等祸端。生产时听人说,我才摔落不久,姐姐倒是早早就到了,也真是赶巧了。”

崇庆帝知道她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是觉得此事与淑妃有所关联。

他只道了一句,“你姐姐不是那样的人。”

谁知此话一说,倒叫情绪不稳定的杨婉因瞬间更是激动起来。

一向对崇庆帝十分自信的她,第一次升起危机感来。

“知人知面不知心,陛下你也要被她伪善的面孔给骗了吗!”

她绝不允许,陛下如此信任其他女人!何况此人还是杨佩宁!!

“陛下别忘了,姐姐可是膝下有皇子的人,再温柔和善的人,为了孩子的前程,也会变得心如蛇蝎!”

崇庆帝下意识皱眉,怒斥,“你怎能这样想你姐姐!”

见他还是言语偏袒,杨婉因气得想要从床上撑起身来与他争执,谁知这一动作令她原本就不大好的身子遭了殃,下体剧烈疼痛起来。

“啊”

她捂住肚子,面色瞬间变得苍白,“好痛!”

脑袋磕头磕到冒了血的双儿立马起身去看,“婕妤您怎么样!”

崇庆帝也顾不得与她争论质问。

“将太医令和陈合松叫来,快!”

杨婉因疼得身子都蜷曲起来,嘴唇发白,她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死死捏着双儿的手,对着他扬声道:“陛下,姐姐本就不喜欢我,即便为了皇嗣,您也不该偏私啊!还有韩氏,正因她家中得势,才会更在意皇嗣的存在!”

她咬牙切齿,不管如何,她要拉一个垫背的。

双儿目光瞬间阴沉下来……

崇庆帝等到医师们来时,他才离开,眼里目光深沉。

“那几个命大的轿夫醒了吗?”

曹恩保连忙上前回话,“醒了,齐覃去问话了。这个时辰,他估计已经在紫宸殿等着回陛下的话了。陛下要回去吗?”

崇庆帝望着渐渐落下的夕阳,抬手指了一个方向。

倚华宫中,一个御前内侍打扮的人匆匆进了殿内。

彼时杨佩宁肃色思索着什么,见此人面生,挑了眉眼望着他。

“你说是齐覃让你来的?他让你带什么话?”

那小内侍飞快给杨佩宁见了礼,许是一路跑过来的,还喘着粗气,却不敢耽误,“中监大人审问前日给杨婕妤和韩美人抬肩撵的轿夫,其中一人松了口,指认是娘娘您贿赂内仆局!齐中监知娘娘您必定是被陷害的,可却不能隐瞒不报。陛下闻听此事发了火,正在赶往倚华宫来问话。中监大人让奴才提醒娘娘,快些想法子应对吧!”

杨佩宁本不信任齐覃。

可同样的话,不久前李安的人也来汇报过。

轿夫唯一指控的,只有倚华宫!

瑶光宫双儿也递话来,说帝王心思恐生变。

这便由不得他不信。

尤其是没过多久,又有御前内侍来提醒她准备接驾。

倚华宫上下顿时警惕起来,“陛下怕是真疑心了您,再有那轿夫的‘证词’在,只怕不好啊!御驾就快到倚华宫了,娘娘,如今该怎么做?”

扶桑迅速思索,安慰她道:“好在娘娘有齐覃和李安的人提前告知消息,不至于腹背受敌!只要娘娘能够在陛下来时适当说一说,撇清与内仆局的关系,打消其疑心,此事也就过去了。”

杨佩宁下意识点头。

留给她思考的时间不多,她立刻吩咐:

“槐序,将公主抱去侧殿休息。”

皇嗣出事,她再将妙仪抱在眼前,只会徒增他疑心。

芙娘也立马起身,“奴婢去准备陛下喜欢的吃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