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庆帝欣赏着他的激动与受宠若惊。
这个李安,在御前待了很多年了,先帝朝时并未得到重用,在他这里得到提拔,必定忠心耿耿!
如此一想,顿觉自己慧眼识珠,继齐覃之后,又觅得一能干忠仆。
“将人给贵妃送去吧。”
李安恭顺答了是,转身便立刻去办了。
曹恩保上前来,换掉他已经喝过的茶盏,芡珠领着几个御前女使躬身低头将几样点心呈上去,又垂眸准备离开。
“今日贵妃又在做什么?”
芡珠顿住脚步,上前回话。
“贵妃娘娘亲力亲为,大刀阔斧,整肃后宫。上午才罢免了尚食局两位犯错女官,这会子正去尚服局查验宫人们的夏衣。”
崇庆帝点点头,摆手让她离开了。
“陛下,那今日可还是去关雎宫吗?”
崇庆帝随手拿起一块糕点品尝,“不,朕去看看皇后。”
无论他多厌恶皇后,还是要抽空去椒房宫坐坐,否则御史台那群言官会将他喷成筛子。
御史台的掣肘令他颇有些烦躁,不过一想到舒家透露的消息,他缓缓展眉笑了……
这日夜里,崇庆帝宿在了舒婕妤的挽月宫。
挽月宫倚华宫一片静好,关雎宫和萃玉宫却是鸡飞狗跳。
一大早的,明仲便来禀报消息。
“昨日贵妃娘娘查尚服局,真查出了问题来。”
正在看书册的杨佩宁都抬起头来,“哪个司撞在枪口上了?”
“司衣司。”明仲尽可能将探听到的内容精简,并附上对此司的了解,一一说给主子听,“司衣司掌制作、分发嫔妃和宫人们各季衣裳。只是贵妃在查验时发现,宫人们的夏衣用的是细麻布替代细葛布。”
闻言,扶桑惊愕不已:“细葛布比起细麻布更透气柔软,用银也更贵些,司衣司竟敢如此明目张胆?”
明仲颔首,看向淑妃,“贵妃娘娘因此生了大气,提着人就去萃玉宫质问德妃娘娘了。不知二位娘娘说了什么,贵妃娘娘出来时脸色十分不好,也没顾及德妃娘娘才是掌管尚服局的,当场就将那司衣提去宫正司叫人审问了。这会子,有人看见德妃娘娘已经往慈安宫走了。”
芙娘倒吸一口凉气的同时,忍不住庆幸。
“幸好娘娘前几日便叫蓝尚仪来清问了账册,又趁秀女之事暂时管束了尚仪局上下,否则若是贵妃娘娘查过来,还不知怎么吃瓜落呢。”
杨佩宁早料到有今日。
她可以暂时不大刀阔斧地改,却也不能叫人抓住小辫子。
蓝尚仪是个有贼心没贼胆的,杨佩宁略一敲打她便尽数招供又补上缺了。
所以杨佩宁倒没什么好担忧的。
“只是德妃娘娘,似乎并未将娘娘的劝告听进去?”
杨佩宁继续看书册,“久居高位者,必定难躬其身。”
扶桑面色带着愁色,“娘娘该提的都提了,奴婢就是怕德妃娘娘听不进去就算了,反倒怪罪娘娘您。”
杨佩宁倒不觉得有什么,“天下熙攘,皆为利益往来。合则来,不合则去,没什么好计较的。”
扶桑的担忧并未没有道理。
慈安宫中,德妃义愤填膺地在太后跟前数落着贵妃。
“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丫头,竟敢如此肆无忌惮!”
太后正在看佛经,瞥了她一眼,忍不住叹息。
“你啊你,沉不住一点气!你看看人家淑妃,她便做得很好。陛下本就有心让贵妃执掌后宫,你说你跟她急什么呢?”
听太后提起淑妃,德妃更是火冒三丈。
“那个闷葫芦!还说结盟呢,我看她就是欺软怕硬的,贵妃一强势起来,她就怂成那副模样。人家一下就弄好了她两个月俸禄,我看她脸往哪儿搁!”
太后合上经书,“人家丢脸,那你呢?你跟贵妃闹到来我这儿告状,你就有脸了?”
“这哪儿一样!”德妃哽着脖子,“我至少让贵妃知晓了,我可不是好惹的!”
太后摇头,“我看你啊,就是掌宫掌久了,生怕别人来分你的权。”
之前淑妃分去一个不大赚油水的尚仪局,她倒没什么反应,如今贵妃来就要统领后宫上下,她才坐不住了。
德妃哼了一声,“我掌宫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陛下至今没撤我尚服局和尚功局的权,她倒好,越过我要查我的人,这不是打我的脸吗!”
“要我让位可以,那就让她先试试,这宫可不是这么好管的!”她转过去,一把抓住太后的手臂,“太后您得帮我!”
太后翻了个白眼,“你啊。”
却只得宠着。
谁叫这是她们家族的后辈呢。
哪怕皇帝要抬举人,也不该欺负了国公府的人。
贵妃,到底失了体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