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扶桑感到奇怪地添了一句。
“若细说起来,杨秀女好歹与娘娘同出一族,虽是无甚来往,可每到重大年节祭祖,主君大人也得回华阴去,怎么也算是个远亲。倒是这通直郎……奴婢记得主君大人似乎与其并非至交,更不是好友。”
说到此处,扶桑有些担心,“陛下虽然有承诺于您,宫外却是无人知晓的。主君大人明知嫔妃不能轻易插手秀女选阅之事,却还是将徐秀女的信息递进了宫来,更是难得亲自提笔给您写了一封家书。”
扶桑看向杨佩宁手边桌案上的一个小木匣子,里面装着几百两银子,是杨父连同新件一起送进来的。
说是给淑妃的花用。
可这样的待遇,她家娘娘自打嫁人起,便没有享受过。
这会子,倒冷不丁送来了。
“娘娘,您可要三思啊。”
杨佩宁闻言冷笑,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边的信纸。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徐家几代簪荫,哪怕现在再落寞,家底也丰厚得紧。想来父亲大人也是深深感受了一回世家大族的豪迈。”
槐序默默听了好一会子,听到此处,忍不住动怒。
“主君大人也太偏心了!杨婉因才对不住娘娘您,主君大人不说责骂两句,甚至要求您庇护妹妹。这会子主君大人竟还想着要您替他办事!”
扶桑也附和道:“您本就是尚仪局掌事,这样收受贿赂的事情,哪怕娘娘您最终没有办,若是传了出去,必定也受世人诟病!主君怎么这样糊涂!”
杨佩宁眼里都是冷色,“他怎么会是糊涂。他为官数十载,如此世人皆知的事情,他哪里会不清楚?不过是被眼前利益熏昏了头脑。”
而她这个他不太在乎的女儿,即便因此死了,他也不过是掉两滴眼泪便完了。
父亲的凉薄,她从来都知道。
只是现在,她已经不会伤心了。
她只是想“通直郎背后,会不会有人指点?”
闻言,扶桑和槐序愣了一下。
扶桑不敢确定地问:“娘娘的意思是,有人想要借此机会陷害于您?”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她眸光微暗,“就是不知,通直郎是被蒙在鼓中,还是本就是同伙。”
“若是后者……”
想到那后果,扶桑槐序冷不丁后背惊起一股子冷汗。
桌案上那写有徐秀女名讳的信纸,在此刻二人的眼中,便是十足的烫手山芋。
槐序一把夺过那信纸,恨恨地捏在手里,“奴婢这就去烧了它!”
扶桑眉头皱得都快打结了,“烧信纸有什么用!主君和通直郎来往,必定难逃他人眼。”
槐序捏着那信纸,十分地憋闷。
“难道就任由那背后之人陷害娘娘吗?”
忽然,她灵光一闪,“要不,我们托人将这银子送回去?”
扶桑不赞同地摇头,“区区几百两赃银,怎么可能是通直郎的手笔?大头只怕早就被主君昧下了,哪怕真的送回去,也无济于事。”
槐序闻言,更是义愤填膺。
“这叫什么事啊!”
好处和人情尽让主君占尽了,丢命的活倒是给了淑妃娘娘。
“那咱们就选杨秀女!好歹最后她记得恩还是娘娘您的!若是她能够嫁在京中,也可以成为娘娘助力!我倒要看主君大人这回有什么脸面收别人东西!如此一来,陛下跟前,只要娘娘解释一二,陛下想来也不会认为是娘娘您的问题。”
槐序生了个与小银子如出一辙的圆脸,瞧着十分甜美,哪怕生起气来也是可爱的。
见她因为自己险些气个半死,杨佩宁的心倒是奇异地安宁下来。
她笑着看了小姑娘一眼,“傻槐序,选杨秀女还是徐秀女,本就不是我能决定的,又岂是我父亲可以随意插手?”
“陛下虽给了我这个权利,可选的是什么人,家中是做什么的,都得先通过陛下。”
杨佩宁目光移向那些银子,“不过你们倒是提醒了我。”
“既然是赃银,自然是要送走的。”
槐序一时没懂她的意思。
她站起身来,唇角勾了勾。
“我问你,程让抄没官员后,官员府中金银财宝向何处去?”
槐序想也没想,“自然是国库……”
等等……国库?!
槐序才反应过来,自家娘娘已经往殿外走了,扶桑端起桌案上的小木匣子紧随其后!
*
杨佩宁拿着几百两银子来的时候,崇庆帝是没想到的。
然而令他更没想到的是,区区一个通直郎竟敢贿赂嫔妃以求秀女入宫!
关键是,贿赂便贿赂吧,就这么几百两银子,糊弄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