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儿来到她身旁,被她一把搂住。

“我们娘俩儿只是来这儿讨口饭吃,若是哪里不小心得罪了两位,我向两位赔个不是。”妇人小心翼翼道。

池依依:“你”

“你儿子在街上抢东西。”陆停舟突然插话。

妇人听到这话,浑身一震。

“宝儿,你抢人东西?”她失声道,“这可是真的?”

小孩儿呜咽一声:“我、我……我只拿了些吃食……”

话音未落,就听妇人道:“你不是说,那是好心人送的么?你、你怎可以骗娘!你忘了你爹是怎么教你的了?……”

话音未落,她剧烈咳嗽起来,整个身子佝偻下去,如一只破败的风箱,喘个不停。

小孩儿吓得哭出声,边哭边给母亲拍背:“娘,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呜”

妇人咳嗽了好一阵,喘息初定,伸手在草垛里摸索,拿出几枚铜钱:“我这里还有几文钱,先赔给二位,若有欠下的,等我身子好了,一定做工补上。”

池依依见状,看了陆停舟一眼。

陆停舟道:“我们不是苦主,若要道歉,让你儿子直接找那些店家就是。”

他话锋一转:“不过我看你病得不轻,若再拖下去,别说做工还钱,就连你儿子也照顾不了。”

妇人无言安静了片刻,苦笑:“怪我身子不争气……”

“我可以替你找大夫。”陆停舟道。

妇人一愣。

“这、这……我……”

“你可以做工还债,”陆停舟道,“不过我听你二人口音是庆州人,你们来此是为投靠亲友?”

妇人犹豫了一下,缓缓摇头。

“那就怪了。”陆停舟道,“你若只是为了做工,为何不留在家乡找活儿,而是跑到平安城来。”

妇人还未作答,就听小孩儿接话:“我们要去京城……”

池依依讶然:“京城离此地千里之遥,以你俩现在这状况,几时才能赶到?”

妇人默然一阵,开口:“不瞒二位,我们的确是庆州永乐县人氏,只因先夫遭难,家里的房子也被烧了,才不得不离开庆州。”

听得“永乐县”三字,池依依心中一动:“你家房子为何被烧?”

妇人再次沉默,轻抚儿子的脑袋,没有说话。

瞧她反应,池依依心知这里面必有隐情。

若只是家中失火,宅基仍在,日后重建也就是了,怎会逼得母子二人离乡背井。

“敢问婶子如何称呼?”池依依问道。

妇人欠了欠身:“我姓万,名桂花,夫家姓曹,这是我儿子曹文彦,小名宝儿。”

“曹?”池依依道,“我们在永乐县有一位故人,也姓曹,曾是县衙的都头。”

话音未落,万桂花已猛地一颤。

“你们、你们认得先夫?”

池依依惊讶:“你是曹方的夫人?”

“是,我是……”万桂花颤抖得语不成声,眼泪夺眶而出,“不知二位如何认得先夫?敢问尊姓大名?”

“我姓池,家中行六,你唤我六娘便好,”池依依道,“这是我夫君陆停舟。”

“陆?”万桂花陡地止了哭声,抬头望向陆停舟,“您是大理寺……陆少卿?”

万桂花从草垛上爬起来,像是急着下床,却险些栽倒。

池依依连忙把人扶住。

“万夫人,有话慢慢说,”她柔声道,“你和令郎……这是怎么回事?”

万桂花泪如雨下。

她望着陆停舟,颤声道:“您真的是陆少卿?您可知道曹方在京城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何突然就没了?”

“此事我来说吧。”池依依开口,“曹都头出事的时候,我夫君正在皇城审案,并不清楚详情。”

“我在府衙问过京兆尹,那日京城暴雨,明渠涨水,曹都头在回驿站的路上,不幸跌入水中溺亡。”

“第二日,你们的县令柳如镜带着曹都头的灵柩离开京城,启程返乡。”

池依依道:“我所知道的,就是这些。”

万桂花默默流着眼泪:“县太爷也是这么说的。”

她哀哀坐了半晌,忽道:“可我不信。”

“你不信什么?”陆停舟问。

万桂花抬起头:“我夫死后,家中遭了几次贼,丢了些银钱,那些银钱是我夫去京城之前县太爷给的赏,还有几封书信,都是他和友人闲着没事写的。我本以为是有人欺负咱们孤儿寡母,特地去县衙报了官,但衙门的人迟迟没能破案,后来我遇见我夫生前交好的一个捕快,听他的意思,我夫似乎哪里得罪过县太爷,他们才会如此敷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