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不敢。”

“你嘴上不敢,心里还不知怎么嘀咕,”皇帝冷冷道,“从今日起,你跟着你二哥好好学学,他干什么你干什么,他去哪儿你就去哪儿。”

“啊?”六皇子张大嘴。

自从上个月瘦了一圈,他已逐渐出落成一个清秀的少年,此时两眼圆瞪,却是多了几分傻样。

二皇子也愣了下。

“父皇,六弟他……恐怕吃不下这苦。”

“怎么?”皇帝转眼看他,“你的意思是,朕的儿子里面,只有你能吃苦了?”

二皇子赶紧低头:“儿臣不敢,儿臣只是觉得,六弟年纪尚小,每日起早贪黑,恐怕于他身体有碍。”

“对啊,”六皇子嚷道,“我早上起不来,晚上天没黑就犯困,父皇,要不您换个法子教我?”

“你还想赖在朕身边不成?”皇帝道,“朕意已决,不必多言。”

六皇子苦着脸,蹭到二皇子身边,拉拉他的衣袖:“二皇兄,你帮我求求情。”

二皇子面色微暗:“父皇金口玉言,哪有收回的道理。六弟,日后就辛苦你了。”

六皇子见二皇子不肯帮他求情,更加泄气。

“那我……我申请出京去找陆大人!”

“胡闹,”皇帝道,“你给朕老实在京城待着,找人的事自有别人料理。”

“可我最可靠,”六皇子挺起胸膛,“自从陆大人当上巡察使,不知得罪了多少人,万一有人混在搜寻的队伍里,想趁机生事呢?陆大人这次掉崖,就是被梅家的死士害的,三……三皇兄都那样了,总不会还有人受他指使,这里面一定有人搞鬼。父皇,您就让儿臣去吧,有我在,一定能找到陆大人和他妻子。”

“朕说了不行就是不行。”皇帝挥挥手,“李贵,你传朕的旨意,让吏部给他上个名册,从今以后,他就跟着老二办事。”

第309章 她骗他?

且不说皇城这头如何风起云涌,池依依与陆停舟自北南下,走走停停,不知不觉,秋霜已将红叶染遍,仔细一数,已过去大半个月。

这段时日,因着关芙蓉送了这辆马车,两人剩下的银钱精打细算,竟也足够一路花用。

有时在荒野歇脚,陆停舟打来野味,不用池依依帮忙,便动手烤出一顿丰盛大餐。

若是进了城镇,两人入住的客栈虽简朴了些,倒也干净。

起初池依依有些犯愁,不为别的,只因陆停舟当两人是夫妻,在客栈只要了一间房。

如此一来,两人便得共枕而眠。

池依依在平安城与他共寝过一回,原本不该在意,如今却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与他一并躺在床上,总是浑身不自在。

她并不讨厌他,只是觉得,现在的陆停舟只有七年前的记忆,若与他太亲近,仿佛趁人之危。

两人住店的头一晚,池依依彻夜未眠。

到了第二天晚上,她收起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心思,打算坦然接受现状。

然而陆停舟却找小二要来一套被褥,在屋里打起了地铺。

面对池依依的疑问,他的回答是:“床太软,睡着不舒服。”

池依依按着身下薄薄的床板,只觉比家里的床硬多了。

自那以后,两人每次入住客栈,陆停舟便睡在地上。

她怀疑他是否猜到了什么,有心打听,对上他深邃的眼眸,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只有送被褥的小二,总对陆停舟抱以同情的眼神,看池依依则一脸人不可貌相的惊讶,仿佛不解她为何要把丈夫赶下床。

池依依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就这样稀里糊涂地与陆停舟走过一座又一座城镇,来到了平安城。

按照大衍律例,除了进出京城与出入边关需要出示过所,其余州县皆不用验看公凭,因此两人顺利进了城,来到段府门前。

门房看见二人,怔了怔,迟疑出声:“……陆郎君?池夫人?”

陆停舟颔首:“老师在吗?”

“在,在。”门房连忙把人往里请。

陆停舟将马鞭丢给门房,指指外面的马车:“替我停好。”

说完,拉着池依依进了大门。

一路行来,不时遇见段家仆从,众人看见他俩,无不露出惊疑之色。

池依依明白他们为何吃惊。

她与陆停舟皆穿着半道买来的粗布衣裳,一身风尘仆仆,不知道的,还当他们逃难来了。

到了书房外,段寒山已得了小厮传信,从屋里出来。

他一出门就瞧见自家学生这副装扮,不由也是一愣。

“出什么事了?”他问。

陆停舟没有答话。

他看着老师,静了好一会儿,才道:“您怎么连胡子都白了?”

他对段寒山的记忆仍停留在七年前,犹记得他离开段家赴考时,段寒山的胡子还有一半是黑的,脸上的皱纹没这么深,背脊也比现在挺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