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刚才迟迟不让他们起身,原来是想在媳妇儿面前逞威风。
他扫了眼陆停舟新娶的夫人,暗啧一声,长得真带劲儿,比府城天香楼的花魁还标致,难怪姓陆的这么稀罕。
陆停舟见刘瑞两眼盯着池依依打量,手中微一用力,带着她绕过地上的村民,走进村里。
刘瑞赶快爬起来,殷勤地跟在一旁。
“大人这趟回来,是想小住几日,还是像以前一样,烧了纸就走?”他不动声色地打听,“可要草民准备香蜡纸烛?还有那些官差,草民瞧着像是永乐县的人,他们怎么和大人在一块儿?”
“你认识他们?”陆停舟不答反问。
刘瑞笑道:“六年前,曹都头带人过来查案,咱们村还出过力。”
陆停舟“哦”了声:“原来帮他们上山寻人的村民是你们?”
刘瑞嘿嘿一笑:“草民不敢居功,白收了三钱银子,却没帮上什么忙。”
话虽如此,他心里却冒出一点得意。
那次永乐县的伙计在秋风岭失踪,永乐县捕快坚持要上山搜查,刘瑞便把曹方等人引入山上的落魂阵,吓唬了他们一晚。
他与手下扮作热心村民,实则在给曹方的食水中动了手脚,下山以后,曹方大病一场,加上刘瑞借机宣扬,秋风岭上有鬼神的消息不胫而走,从此敢上秋风岭的人越来越少。
刘瑞回味着戏耍官差的乐趣,笑道:“曹都头是个好人,从不对咱们摆谱,六年没见,我还道他高升了呢。”
曹方走过来,听到这话,笑道:“承刘里正吉言,曹某若能高升,定请大伙儿喝酒。”
刘瑞哈哈一笑:“曹都头客气,不知你们此来是为何事?怎么不见陈捕快他们?”
他说的陈捕快便是青阳县的捕快,和刘瑞等人正是一伙。
曹方叹道:“实不相瞒,这趟过来还是为了六年前的旧案,那失踪伙计的酒鬼老爹闹上衙门,要我们把他儿子的尸骨找回来,县太爷被他烦得不行,这才令我们跑这一趟。”
“啥?”刘瑞傻眼,“这都猴年马月的事了,别说尸骨,就连一件烂衫子怕也找不到。”
“可不是嘛,”曹方道,“我跟兄弟们一合计,这事儿犯不着惊动陈捕快,就由咱们辛苦一遭,能不能找到全看天命。”
刘瑞听说这群捕快是为旧案而来,稍稍放了心。
“可这秋风岭山高路陡,诸位上去怕有危险。”他劝道,“不如就在山下转一圈,回去交差得了。”
曹方面露为难,偷偷朝陆停舟投去一瞥,显然是因这位陆少卿在此,不敢多言。
陆停舟蓦地一笑:“他们不熟,你带路不就是了?”
刘瑞怔住。
他是为了打消曹方上山的念头,才怂恿他敷衍了事,谁知陆停舟这一插话,曹方就算想偷懒也不能不去。
“我……”刘瑞踌躇。
他才不想上山,自个儿在山下躺着歇凉不好吗,谁要去爬那见鬼的山路。
但若放任一群捕快在山上乱走,万一撞见什么不该看见的,祸事就大了。
他想了想,笑道:“替官府办事是草民的荣幸,草民派两个腿脚利索的小子,陪曹都头上山一趟如何?”
他把铁锤和自己的心腹叫来:“官爷们要上山办事,你们好好带路,别再跟上次一样,把人弄丢了。”
说完,偷偷朝心腹扔了个眼神,示意他绕开落魂阵。
这次山上有正事要忙,他可不敢再把人陷在迷阵里面,再说山下还有个陆停舟,这家伙不好应付,刘瑞不想节外生枝。
心腹会意:“里正放心,包在我哥俩儿身上。”
曹方豪爽一笑,对陆停舟抱拳:“大人,卑职这就上山,还请您在山下稍等,卑职办完事就陪您去永乐县。”
陆停舟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一班捕快走后,刘瑞好奇发问:“大人,您要去永乐县?”
“曹都头盛情相邀,不便推辞。”陆停舟淡淡道。
刘瑞心里一松:“永乐县好,永乐县比咱们青阳县大多了,大人去那儿也能住得舒坦些。”
“夫君,我们不在村里住上两日么?”一直不曾作声的池依依突然开口,“你来时还说,要带我去采蘑菇、打野兔。”
刘瑞一听,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只听陆停舟道:“夫人有所不知,蘑菇得雨后最多,这几日怕是不好找。”
“对对,”刘瑞赶紧附和,“我们这儿已半个月没下过雨了,夫人想吃蘑菇,我找山货郎给您收些来?”
池依依撇嘴:“谁没吃过蘑菇?我只是觉着自己采才有意思。”
说着,她挽住陆停舟的胳膊,讨好似地摇了摇:“夫君,没有蘑菇,野兔、山鸡呢?听说村后还有条小河,你以前说过,河里的鱼又大又肥,咱们去钓几条上来,我给你做鱼汤。”
刘瑞听得不耐,暗道:还鱼汤呢,瞧这娇滴滴的模样,怕是连灶台边也没挨过。
却见陆停舟冷峻的脸上露出一丝柔和,显然对妻子的撒娇极为受用。
“先扫完墓再说。”
刘瑞见他并未拒绝妻子的要求,不由心急。
这姓陆的每回来就要扫十几座墓,光烧纸就得小半日工夫,这会儿已是下晌,等他烧完纸,再捉兔猎鸡打鱼,岂不得耗到晚上去。
万一这小夫妻兴致一来,在村里住上一宿,他可别想睡得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