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云开邪邪一笑:“瞧你们胸口的刺青,刚刺了不到半个月吧?我朝可不许好人刺青,这是加入匪窝的投名状?你们杀了多少人?”

那人惊恐地看着他:“你、你……我们没杀人。”

段云开将缴来的匕首在手里抛了抛:“这么说,你们果然是山贼了?”

那人这才发现自己被套了话,喉咙里咕咚一声,咽下一口唾沫。

他瞧瞧段云开,又瞧瞧站在一旁的陆停舟和池依依。

和凶神恶煞的段云开比起来,后面这两位衣衫鲜亮,样貌出众,一看就是讲道理的人。

尤其这里面还有个姑娘。

他挣扎着探出半截身子,朝池依依道:“姑娘,您行行好!我们只是路过,绝无恶意,请您高抬贵手,把我们放了吧!”

他瞅准池依依是女子,女子向来容易心软,找她求情肯定没错。

池依依皱了下眉,侧首看向陆停舟:“他们果然是山贼?”

陆停舟点头:“寻常农夫只穿草鞋或布鞋,这两人身怀利器,胸前又有刺青,即便不是山贼,也是游手好闲的混混。”

池依依懂了。

“你打算如何处置?”

她相信陆停舟和段云开的判断,既是山贼混混,不知干过多少坏事,她才不会替他们求情。

陆停舟道:“往西三十里有座县城,一会儿派人把他们送去县衙。”

两名山贼一听要去县衙,突然脸色大变。

就连被狗子咬伤那人也停止了哀嚎,仿佛听到什么可怕的事情,整个身子蜷成一团,抖若筛糠。

“我们、我们没干过伤天害理的事,”求饶之人急道,“我们才加入黑风寨没几天,一件坏事都没干过!”

段云开咧嘴一笑:“果然是山贼,黑风寨在哪儿?”

他语气里带了几分跃跃欲试。

这位出身名门却不肯好好念书的段家长孙仗着一身武艺,没少在江湖上行侠仗义,此时听说附近有山贼聚集,顿时动了心思。

陆停舟朝他淡淡一瞥,段云开摸摸下巴,轻咳一声,换了个语气道:“黑风寨这名字一听就作恶多端,我们报给县衙,让官兵上山剿匪。”

话音未落,就听山贼抖着声音道:“已、已经剿过了。”

段云开一怔。

“所以你俩是逃出来的?”

他怀疑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视,这才发现他们身上的衣衫破破烂烂,不只是被狗咬破,还有好几处像被刀剑割碎。

两名山贼垂头丧气,搭话那人更是悔不当初。

他和同伴为了逃避官兵追捕,几日几夜不曾合眼,好不容易逃出生天,来到这荒无人烟的湖边,寻了个草堆倒头就睡。

两人又累又饿,在梦里嗅到一股诱人的食物香味,活生生被馋虫挠醒。

他俩听得附近有人声,远远望见几辆马车,想是赶路的行商在这儿歇脚做饭,忍不住循着味儿摸了过来。

原想着扮成附近的山民,探清对方底细,再寻机饱餐一顿。

他们倒没想着杀人越货,但那肉汤的香气像是能勾魂儿似的,让他们顾不得隐藏行迹。

然而两人还没从芦苇丛中冒头,就被两条恶犬发现,冲上来又扑又咬。

山贼见这群人里好几个练家子,心知踢到铁板,又怕被他们送去官府,听到段云开问话,不敢不答,把自己的来历全都倒了出来。

原来黑风寨只是个不大不小的匪窝,总共不过四五十号人,在黑风山上建寨不过半年,还未成气候就遇到官府剿匪。

一窝匪徒平日虽做些打家劫舍的勾当,但毕竟是乌合之众,眼看大当家被官兵杀死,顿时一哄而散。

两名山贼是亲兄弟,眼看寨子里的人死的死,伤的伤,赶紧结伴而逃。

“求诸位大人有大量,饶我们兄弟一命,”讨饶的山贼是哥哥,他砰砰砰往地上磕了几个响头,“只要别把我们送去官府,让我们做什么都成。”

“你不是说没杀过人吗?”段云开问,“怎么这么怕见官?”

山贼兄一愣,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苦笑:“您不知道,在我们这地界上,不管杀没杀人,哪怕只偷了一根针,进了官府也是一个死啊。

第170章 手滑

像是为了应和他的说辞,满头是血的山贼弟嘶声哭喊:“哥,我不要见官!我不想死!”

见这二人怕成这样,池依依虽是冷眼看着,心中却不免好奇。

大衍刑法虽严,律条却极细,各项罪名绝非一概而论。

贼匪若未沾人命,不会处以极刑,多是打顿板子关几年大牢,或是发配去苦寒酷暑之地做苦役。

这对山贼的反应如此激烈,不禁叫人怀疑他们做贼心虚。

段云开掏掏耳朵:“停!停!送你们见官是给你们一个洗心革面的机会,你们到底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怕成这样?”

“不是我们干了见不得人的事,而是、而是进了衙门的人,就没一个能活着出来。”

山贼兄哭丧着脸:“听你们的口音是外地人吧,不懂我们这儿的规矩,干我们这行的,只要被官差抓去,无论事大事小,一律砍头。”

“骗谁呢,”段云开嗤之以鼻,“朝廷律例摆在那儿,哪个当官的敢不依法行事?小偷小摸和大奸大恶,刑罚能一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