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秒后,她觉得自己落了下风,在男人笑意盈盈的眼眸里放出狠话。

“高御清,等到下次见面我要把你亲哭!”

第二天清晨,云昭不可置信地看着站在自己家小区楼下风尘仆仆却不显倦惫的男人。

他敞开怀抱,垂眸望她,睫毛上落了一层银白色的雪花,由于这里不如A城那么冷,一瞬间就化成水珠挂在他的睫毛上,显得分外温柔,可他说出的话却让云昭下意识想逃。

“不是要把我亲哭?”

最后,真的有人被亲哭了。

高御清收回思绪,不知自己短短一瞬竟能如此清晰地回忆起八年前的事。

一朝一暮,仿佛刻在他的每一根神经里,见到她,就会激起最痛苦的条件反射。

云昭见他不说话,只好自己在一边絮絮叨叨地讲。

“我吃了你开的药,怎么还是没有想起来呢?”

“六年过去,大家变化都好大,今天来了两个我根本不认识的人给我探病,我都快吓死了,就怕自己说出什么不该说的。”

“你认识他们吗?”

“一个叫杨......杨树,另一个叫谢飞翔。他们好像还在电梯遇到你了,就是他们不经意间告诉我你是被人打伤的!”

云昭发现自己的脑子真的不太够用了,来找他本身就是想看看他的伤怎么样了。

结果说了一大圈,最后才想起他的伤。

她懊恼地捶了捶脑袋,手上用了几分力气,高御清站在一边都能听到敲击的声音。

他终于忍不住开口,神情严肃:“你这样敲打是没办法恢复记忆的,反而会损伤你的大脑。”

“啊?”云昭赶紧放下手。

“所以你的伤......”

“我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谢谢你的关心。”

她的话没来得及说完,就被高御清打断,用客气疏离的语气回复了她。

云昭:“......”

从她在希桦见到高御清的第一面,他就是这样对她,即使后面她厚着脸皮对他死缠烂打,他对自己也是忽冷忽热。

泥人尚且有三分火气,更何况她从来不是委屈自己的类型。

云昭也没再理他,自顾自地拿起床边的拐杖,强撑着要起来。

只不过折叠床太小,又很矮,她不好使力,只能以一种滑稽的姿势尝试着站起来。

高御清察觉她情绪的不对劲,目光落在她身上,眸子里一片幽深。

他走过去扶住她的手臂,一用力,她就站了起来。

云昭默默在心里告诫自己,他被患者打了,心情不好也是正常的,她得忍耐。

忍得苦中苦,御清女朋友。

于是她深吸一口气,又调整好一个笑脸:“我知道你心情不好,我没想打扰你工作,就是想看看你伤怎么样了。”

说完,她垂下眼,故作一副伤心委屈的样子。

“看到你好,我也就心满意足了,我不打扰你工作了,再见。”

这下轮到高御清沉默了,原本冷静疏离的话是怎么也说不出口,哽在喉咙里刺得他发痛。

明明知道她在演戏,可还是下意识地不想伤害她。

高御清帮她拿过一边的拐杖,自己的手臂用力,慢慢扶着她往前走。

许是办公室实在太安静,所以走了没两步,云昭的肚子就不争气地开口说话了。

两人脚步一顿,云昭尴尬地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这下是真的真心实意地想要赶快逃离这个办公室了。

高御清:“......你去沙发上坐吧,我去帮你打饭。”

他今天是怎么了?身边的人一个两个都不好好吃饭,在他耳边唱腹鸣曲。

文道也就罢了,可她这么瘦,还一身的伤。

高御清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立马收住思绪。

“不用不用,我自己去吃,你不是还要开会吗?”

“你怎么知道我要开会?”

云昭又一僵,她小心翼翼地看了高御清一眼,对上他银框眼睛后探究的目光,又心虚地低下了头。

“我六年前发展的线人不知道到哪去了,于是只能重新找了一个......”

说着,她又觉得没什么,于是理直气壮了起来:“我这都是为了谁?”

“你应该感谢自己有一个如此贴心的女朋友,这样我就不会在你上班的时候打扰你了。”

高御清听着她的“谬论”,面上又沉了沉,心里却莫名地舒服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