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屋子不大，供暖又供得足，他们平常在家里都穿一件单薄的长袖就是刚好合适的温度。

她睡在沙发上倒也不冷。

自从得知自己恢复记忆，她的神经就一直紧绷着，即使闭上眼也没法入眠。

这一番奇怪的“告白”后倒让她莫名放松了下来，几乎一躺下就沉沉睡去。

高御清此刻吃了药，加上长时间没有休息，身体已经十分困倦，但精神却无比亢奋。

他听着外面的动静渐渐平息，心跳却怎么都平复不了。

本以为她失忆后，他要面临的是一个天翻地覆的世界，可他们竟然能稀里糊涂地将这一次欺骗的错误延续下去。

他甚至已经做好了被云昭拒绝、责怪、逃离的准备。

但是她没有，她就这么轻而易举地留在了自己身边。

高御清深吸一口气，坐起身轻手轻脚地出去，在看到蜷缩在沙发上睡着的人时心里软成一片，看了片刻后转身进去快速冲了个澡。

他想抱她去床上睡，但今晚和那些人打了一架，他身上不可避免地沾上了些灰尘。

再加上吃了退烧药后出了一身汗，若是他现在就去抱她，那六年前的云昭一定会皱着鼻子嫌弃他。

六年后的云昭......高御清看着浴室玻璃上迷蒙的雾气出了神。

六年后的云昭就跟一只精神高度紧张的小乌龟一样，一旦有人戳到她，她就会立马缩回壳里，倔强沉默地离开。

他看她也像是隔着一层雾气一样，总是探察不到她内心真实的想法。

笑不是真的开心，哭也要强忍泪意。

生活早已磨平了她的棱角，她必须要学会伪装。

思及此，高御清抬手把玻璃壁上的水雾抹去，一片朦胧里露出清晰可见的一张脸，男人垂下的眼眸里翻滚着心疼。

他不想看到这样的云昭，这不是真实的她。

男人洗澡的时候刻意放轻了动静，所以再出来时她依旧睡得安稳，他在她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小心翼翼地把人抱进了卧室。

“醒了？”

一道声音打破了她的思绪。

高御清手中拿着一套衣服：“你睡觉的时候王团长给你打了电话，我帮你接了，她叫你今天回舞团一趟。”

“电话？”

一出口她就被自己沙哑的嗓音给震惊了，高御清也不例外，他的瞳孔微微放大，两人对视一眼，一时陷入了沉寂。

显然，感冒是会传染的。

而他们选择了最直接高效的一种方式接吻。

高御清的耳根有点烫，他把她要换的衣服放下，匆匆离开：“你先换衣服，我帮你找药。”

“不过我们的动作要快一点了，王团长说让你十点钟去找她。”

云昭心头一跳，顾不得害羞，抓过一旁的手机，时间已经赫然来到了九点十分。

她一边飞快地洗漱换衣服，一边有些懊恼地想着自己怎么就睡得这么死？

明明以前吃了安眠药都睡得不好......

不过刚才听高御清说话的声音，他的感冒似乎已经好了大半。

云昭望着镜中的自己，莫名松了一口气，要是她的逃避行为害他一病不起，那她真的会愧疚至死。

......

两人在车内一路无话。

直到车子停在芭蕾舞团门口，云昭抿了抿唇，开口。

“嗯......你不用来接我了，我熟悉周边的路，也知道怎么回去。”

高御清才不相信她这个小骗子嘴里的话。

他调整了一下后视镜，转头望她：“好，我刚好在附近的交管所办事，你结束后给我打电话，如果我还没走的话就一起回去。”

云昭欲言又止，她本想问问他怎么会去交管所这种地方办事，但话到嘴边还是沉默下来。

高御清眸色渐深，若是以前的云昭，定是要睁着一双大眼睛问他怎么要去交管所，难道是车出问题了吗，然后会一个劲地叮嘱他小心点开。

但现在

他看出了云昭眼底深藏的疑惑，装作不经意地解释起来。

“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昨天闯了一个红灯。”

他就不信，云昭还能憋的住气不问。

果然，她急了。

云昭紧咬着唇，一瞬不动地看着他，心底似乎很纠结要不要问，男人却目光平静地回望向她，眼底还带着零星的笑意。

她咬了咬牙：“怎么回事？”

她看出来了，如果今天她不先主动开口，他是不会告诉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