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很小,又轻又委屈。

她忙走进去看,床上的人双眼紧闭眉头紧蹙,似乎做了什么噩梦,很是痛苦的样子。

她蹙着眉头小声啜泣着,一遍一遍地低声喊着,“......陆西宴,陆西宴......”

小安弦爬上床,紧紧挨着她躺下,小小的手臂环在她脖颈,“外婆,妈妈老是喊这个人的名字。”

巨大的愧疚感从心底泛起,李春芳看着床上高烧不退的人,湿了眼眶。

从回京海这段时间,安宁从未在她面前提及跟小陆的事情,并且还当了单亲妈妈带回来一个跟别人的孩子。

李春芳以为这四年的时间,她已经从过去那件事走出来了,也跟小陆成为过去式了。

她没想到,安宁还记挂着小陆。

她温柔地拨开安宁额前的碎发,“闺女,等你退烧了,咱就去找小陆,行不?”

似乎感受到有人的触碰,安宁忽然紧紧抓着她的手,像是找到救赎一般,低泣呢喃,“西宴......对不起......”

“对不起......你别走......”

一行清泪从她眼角滑落,李春芳看得心疼极了。

握着她手的温度太滚烫,她红着眼睛,“闺女,妈妈给你擦擦,擦擦身子就退烧了,退烧了你就没这么难受了。”

李春芳坐在床边,拧干了泡着药浴水的毛巾,眼眶湿润地给她擦拭身体。

毛巾落在她滚烫的掌心,李春芳瞧见她手腕上系着的蝴蝶结,方便擦拭,她轻轻抽动丝带,将蝴蝶结摘了下来。

丝带顺着白皙的手腕抽落,李春芳的目光下意识落在手腕,下一刻脸色一变睁大了双眼。

白皙纤细的手腕上几道疤痕深浅不一,每一道都从腕上的血管划过,清晰刺眼。

李春芳手一抖,腿软得差点跌倒在地上。

“这、这是什么啊......”

“啊?”她颤抖着手握着安宁的手腕,声音颤栗,“这是什么啊闺女?这、这是怎么了?”

小安弦爬起来,眼巴巴地看着李春芳,“妈妈受过伤,很久很久以前就受过伤,我偷偷听许叔叔说过,是妈妈自己割的。”

他的眼神清澈又懵懂,“外婆,妈妈为什么要自己割自己?”

稚嫩的一句话让李春芳如遭雷劈,五雷轰动。

她几乎不可置信,将床头的灯打开。

手腕上清晰可见的疤痕刺痛她的眼,李春芳不敢信地看向床上双眼紧闭的人。

她紧紧攥着安宁的手,忽然想到什么,连忙踉踉跄跄地起身,从卧室的抽屉里翻找出几盒药。

她拿在手上,看不懂药名。

这几天她见安宁吃过,还问了一句吃的什么,她说是保健品。

李春芳忙打开手机查,网页上跳出“重度抑郁症、焦虑症”一行字时,她惊愕地跌坐在地上,随即撑起发软的身体,捂着脸踉跄地跑进客厅,放声痛哭。

她捶胸顿足,悲恸大哭。

这四年,她女儿究竟是过的什么日子!

手腕上一道道的伤痕,是抱着求死的心死过多少次!

“安宁,没有爱情你能活着,没有陆家的帮助,宇灿就活不下去!”

四年前她亲口对安宁说的话还在耳边炸响,李春芳猛地抬手给了自己响亮的两耳光。

“我不是人啊,我对不起我女儿!”

她捂着胸口嚎啕大哭,如今才明白,四年前她自私的决定,是用自己女儿的命换儿子的命!

他们曾经那么相爱,让安宁离开陆西宴,就是要了安宁的命!

......

安宁醒来是在晚上,窗外的天空像是泡在墨池里,黑漆漆一片。

她仿佛做了一个很长的梦,过往的画面像一帧帧电影碎片在梦里一一浮现,让她挣扎着醒了过来。

她睁眼,只觉得眼眶又酸又胀,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

房间里开着一盏暖黄色的灯,视线里是熟悉的天花板。

发觉身旁有团软软的什么紧紧靠着自己,她微微转头,温柔地扯出一个微笑。

安弦小小的一团,紧紧地靠着她,睡得香甜。

她动了动指尖,手指被什么握住,垂眼看去,李春芳握着她的手趴在床边打了盹。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妈妈和安弦都在她身边。

李春芳睡得轻,察觉到轻微的动静立马清醒,对上安宁明亮的双眼,面露欣喜,“谢天谢地,终于醒了。”

“我睡了多久了?”安宁开口,嗓子干哑感受得不行。

她只记得在江耀把她从龙湖送回家后来了个医生,给她检查了一下身体说她受凉发烧了,便给她开了药。

她吃过药觉得身体昏昏沉沉就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