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孝谦抱着自己失去手掌的胳膊,终于反应过来对方并不是什么小叫花子,这应该是有人派来杀他的。
可他自认广交好友,从不与人为恶,又哪里来的仇家?
……
……
齐筝慢悠悠走近,一只脚踩到了摆满碗碟的矮桌上,手里把玩着沾血的水果刀,“张孝谦,你现在是不是在想,我究竟是谁?又为什么要来杀你?”
因为疼痛,张孝谦的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他顶着满头冷汗,对齐筝露出一个略带着几分讨好的笑。
“这位少侠,不知可否告知在下,是谁派你来杀在下的?”
“对方给了你多少银子,在下出双倍……不、在下出十倍!”
“只求少侠能饶在下一命!”
从他刚才唤两个小厮无人应答时就能知道,那两个狗东西应该已经被面前的小娃娃给解决了,所以他非常识时务的立马求饶,看到底能不能用银子保下自己这一条命。
齐筝微微低头,眸光平静,全然看不出任何情绪。
良久后,她低低叹了一口气,“你还记得陈清荷吗?”
张孝谦愣了愣,多年的酒色已经掏空了他的身体,也让他的脑子转得更慢了一些。
等想起“陈清荷”是谁的时候,他震惊的瞪大了眼,上下打量了齐筝一会儿,才哑着嗓子开口,“你、你是当年那个孩子?”
齐筝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而是拿着水果刀在他脸颊上轻轻拍了拍,拍得他汗毛直竖,差一点就要尿出来。
“当年你们张家杀死她,今天我来杀你们全家,便算是两清。”
齐筝的声音带着一种独属于孩童的清脆,但张孝谦听着却犹如魔音贯耳,恨不得跪下来磕头求饶。
可转念一想,在整件事中自己可以称得上一句无辜,便深吸了一口气,把柳春娘不清楚的细节说了出来。
……
……
“其实当年我并没有同陈清荷圆房,虽然我被我母亲下了药,但我实在厌恶她,所以那天我睡的是她从陈家带过来的陪嫁丫鬟春茗。”
“可惜春茗有孕后被母亲处理掉了,不然我可以立即将她喊过来对质。”
“你想想,我都没同她圆房,她就有了身孕。”
“即便我那天中了药睡错了人,那孩子出生的时间也不对啊!”
“算起来要比我们圆房的时间要早上那么久,这难道还不能够证明她陈清荷在外头偷了汉子?”
张孝谦是真觉得冤枉,那么大一顶绿帽子扣下来,是个男人都忍不了。
“我真没想杀她跟那个孩子的……我只是、只是……想将她休回陈家,重新换玉莲嫁过来……”
“是我母亲,都是我母亲!是我母亲说,不能让她败坏我张家的门楣!”
“我以为母亲是想将她和孩子送到庵堂里,没想到她会直接将她们沉塘,我真的不知道啊!”
“而且我和玉莲是真心相爱的,要不是陈清荷看上了我,非要将我和玉莲的婚约抢去,事情又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
……
齐筝看着张孝谦因为激动而涨红的脸,轻嗤了一声。
“你没想杀她?”
“你难道不知道一个刚生完孩子就被休回家的女人会面临什么?”
“还有,陈清荷至始至终没有抢过你和陈玉莲的婚约,她压根儿就没看上过你。”
“你还不知道吧?陈玉莲根本就不是什么知府千金,她只不过是一介农女,机缘巧合被抱错,鸠占鹊巢了十几年。”
“陈清荷才是陈康德的亲生女儿。”
“是陈玉莲不想成为陈家和张家联姻的工具,又恰好遇上有大选的机会,所以强行将婚约‘还’给了陈清荷。”
“你还真当那女人是什么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
“真真是蠢笨至极啊,陈玉莲一早就知道自己假千金的身份,所以才会跟你虚以逶迤,就为了能够在身份被戳穿的时候靠着跟你的婚约在陈家立足。”
“可惜偏偏就有了大选的机会,所以她毫不犹豫一脚就把你给踹了……”
“你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认为陈清荷会看上你?还抢夺你和陈玉莲的婚约?”
“凭你样貌平平、一事无成?还是你那贪赃枉法、恶贯满盈的爹?又或是你那满手鲜血、蛇蝎心肠的娘?”
“你真当你张家是什么不得了的地方不成?”
“醒醒吧你!”
齐筝说完,顺手端起矮桌上的酒水就泼到了张孝谦的脸上。
她的话犹如一个个巴掌,扇得张孝谦的脑子嗡嗡作响。
张夫人不是没跟他讲过,只是他没有信,他觉得陈玉莲不是那样的人,他们早早定下婚约,几乎可以说是青梅竹马。
陈玉莲经常会派丫鬟给他送自己亲手做的糕点,每每写了什么好诗,都会让丫鬟送来请他品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