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岁岁没有拒绝,爹爹这么做,也是为了保护自己。
狱卒连忙躬身应下:“是,王爷,小的这就去准备,保证办得妥当。”
他说着便快步往外走,脚步里带着几分不敢怠慢的急切, 谁都知道誉王殿下护女如命,能让公主出面给罪臣备棺木,已是天大的体面,他可不敢出半分差错。
沈清晏牵着沈岁岁往天牢外走,石阶上沾着湿气,走起来有些滑。
他刻意放慢脚步,掌心轻轻裹着女儿微凉的小手,小声问:“冷不冷?回去让厨房煮点姜枣茶,暖暖身子。”
沈岁岁摇摇头,“爹爹,那副棺木,不用太好,普通的就好。”
她不想再和沈清崇有任何牵扯,哪怕是一副贵重的棺木,都觉得是多余的。
“好,听你的。” 沈清晏点头,心里却有些心疼。
他知道,沈岁岁不是原谅了沈清崇,只是不想让过去的人和事,再影响自己现在的生活。
回到誉王府时,落雪已经在门口等候,手里捧着一件厚厚的披风:“公主,快披上,天牢里寒气重,别着凉了。”
说着她便给岁岁系好披风带子,又递来一个暖手炉,“这里面是刚烧好的银丝炭,能暖好一会儿。”
与此同时,明德帝攥着那束桃花来到了寿安宫。
太后看到桃花,便知道他的来意。
“皇上这是有空给哀家送桃花来了?”太后笑得依旧慈爱。
“这可不是儿子送的,是岁岁那丫头去摘的。”
“那岁岁人呢,怎么不来见见哀家?”太后问道。
“沈清崇死了,她说到底也是他的女儿,便去瞧了瞧,恰好光谦也去赏花,便让光谦给带了回来。”明德帝如实说道,眼神却不肯错过太后脸上的表情。
“早知道光谦去,那便不让岁岁跑着一趟了。”太后苦笑,“清崇那孩子,也是自作自受,皇上莫要难过。”
“母后说的是。”明德帝神色如常,不见半分伤心。
“说起来,岁岁这孩子细心,她选的桃花都不错,可不是光谦那孩子能比得上的。”
“岁岁是女孩子,自然心细,光谦是皇子,心里想着的都是大事,这些小事不劳他费心,哀家哪里是真的想看桃花,哀家是想念你父皇在世时候陪着我一起赏花的日子。”太后知道明德帝在试探,但她岂能轻易就被他看穿了?
“父皇和母后感情极好,我还依稀记得。”明德帝看着太后,“母后若是想故地重游,不如过两日诶子陪您去赏花可好?”
“年纪大了,走不动了,即便去了,可你父皇也不在了,心境是不一样的。”太后摇了摇头,“不过那里的桃花是真的美,皇上倒是可以去瞧瞧,带着宫里的妃子们去转转,让她们也去散散心。”
不是怀疑吗?
亲自去瞧瞧就是了。
明德帝看着太后垂眸抚着袖口花纹的模样,眼底的审视淡了几分,“母后说得是,近日宫里确实沉闷,明日朕便带人去玉华苑转转。”
太后抬眸,眼底盛着温和笑意:“也好,皇上近来是不是太辛苦了,瞧着都瘦了。”
明德帝又坐了片刻,见太后始终谈着家常,决定主动开口,“母后,有一件事儿子想不明白。”
“皇上如今是一朝天子,哪里还有事情需要问哀家的,不过既然你愿意说,哀家便听听吧。”太后笑着道。
“儿子记得小时候听父皇说起过,他有一支秘密的队伍,个个武功高强,只听父皇的调遣,儿子登基这么多年,怎么从未见过这些人?”明德帝问道,“母后跟父皇伉俪情深,可是知道一二?”
太后垂眸沉默了片刻,神色里添了几分追忆的淡远,仿佛真的在回想先帝当年的模样:“你父皇当年确实提过几句,可那时朝局还不稳,他不过是随口念叨了两句,哀家也没放在心上。”
她抬眸看向明德帝,眼底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坦荡:“后来你渐渐长大,你父皇把心思都放在教你处理朝政上,再没提过这支队伍。或许是他觉得,等你登基后,天下太平,用不着这些人,又或许是早就遣散了。”
明德帝握着茶杯的手指紧了紧,追问:“可儿臣总觉得,父皇不会就这么轻易放弃…… 万一这支队伍还在,被有心人利用了,岂不是会乱了江山?”
他这话看似忧心江山,实则还是在试探太后是否知道队伍的下落,是否暗中掌控。
太后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背 ,动作自然亲昵,像寻常母亲安抚儿子,“皇上这话就多虑了。你登基这么多年,把江山治理得井井有条,百姓安居乐业,宗室也都安分守己,谁会闲着没事找这支队伍的麻烦?再说,就算队伍还在,没有你父皇的令牌,谁又能调动他们?”
“皇上今日怎么问起这个来了,是不是朝廷里出了什么乱子?难道沈清崇的余孽还没有铲除?”太后状似紧张地问道。
第168章 另一半兵符
明德帝见太后突然紧张,连忙摆手安抚:“母后别担心,沈清崇的余孽早就清干净了,没什么乱子。”
“没乱子就好。” 太后松了口气的模样,指尖轻轻抚过桌角的桃花瓣,语气又软了几分,“哀家年纪大了,最见不得朝堂动荡,你能把江山守得安稳,哀家就放心了。”
太后知道他的心思,也不过是跟他虚以为蛇罢了。
她也知道明德帝知道她的心思,他那么聪明,谨慎,既然开始怀疑了,那就是有了线索。
太后庆幸,自己给的及时,岁岁送了桃花进来,应该是已经拿到了吧?
又坐了片刻,明德帝起身告辞 , 他还要去御书房处理奏折,却在走到门口时,忽然回头道:“母后若是想岁岁了,改日朕让清晏带她进宫,陪您说说话。”
太后眼底闪过一丝亮色,随即又温和笑道:“好啊,哀家的确喜欢那孩子,她是受过苦的,跟这些自小就在福窝窝里长大的孩子不一样。”
明德帝脚步顿了顿,目光落在太后鬓边的银发上,语气多了几分真切的柔和:“母后说的是,岁岁这孩子懂事,朕也瞧着喜欢。往后让她多进宫陪陪您,也能给寿安宫添些热闹。”
说罢,他便转身离开了寿安宫。
明德帝的身影消失在回廊拐角后,太后才缓缓收回目光,指尖轻轻捻着窗台上的桃花瓣,眼底的温和渐渐沉淀为一丝审慎。
她抬手召来张嬷嬷,声音压得极低:“去誉王府递个口信,岁岁送的桃花,哀家甚是喜欢,让她明天来寿安宫一趟,哀家给她准备了些小玩意。”
张嬷嬷出宫的同时,消息也传到了明德帝的耳中。
他握着朱笔的手顿了顿,墨汁在奏折上晕开一小团黑痕,却没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