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辞渊怎么会忘?
他永远都忘不了她哥哥林重为他挡下歹徒那致命一刀时,骤然收紧的瞳孔。
也忘不了他身下弥漫的暗红色鲜血,他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竟然能流那么多的血。
林重是为他死的,哪怕他们是在去解救林姝月的路上。
林重最放不下的就是唯一的妹妹。
弥留之际,谢辞渊向林重发誓:“我会娶她,用余生照顾她。”
痛苦回刍,谢辞渊低下头,声音沙哑:“我没忘,也永远不会忘。”
“等项目结束,我们在东城办完婚礼,我就带你回西宁。至于她……”他顿了顿,艰难地说,“我不会再见她。”
就在这时,张主任来电:“谢主任,将军墓有重大发现!你能不能立刻过来一趟?”
谢辞渊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我这就来。”
挂断电话,他想跟林姝月解释,却被她抢先谅解:“你去忙,工作要紧。反正,我们以后有的是时间。”
谢辞渊身形一顿,转身就走。
谢辞渊到墓室时,徐嘉宁也已经到了。
三千年石棺静卧其中,青苔斑驳,气息陈旧而肃穆。
而在阴沉的墓壁之上,悬挂着的竟是一幅女人画像。
徐嘉宁未发觉她站在画像前,微微侧身,就与画中人的容颜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当徐嘉宁转眸向谢辞渊投来视线,她的眸子与身后画像中的女人慢慢重叠。
三千年前的小公主,和此刻的徐嘉宁重合了。
谢辞渊的呼吸仿佛停滞。
他不敢相信,这世上竟然会有两双一模一样的眸子,就连眸光里的死寂都一模一样!
第8章
谢辞渊看得久了,徐嘉宁才后知后觉顺着他目光,看向自己身后。
她的呼吸也跟着骤然一漏。
这画像里的女人,跟自己那天在兰若寺见到的女人,一模一样。
想到她的谶言,徐嘉宁不禁伤怀。
她轻声问谢辞渊:“谢辞渊,你知道这幅画,是在什么情景下绘制的吗?”
谢辞渊不发一言,示意她说下去。
徐嘉宁用戴着手套的手慢慢轻抚过画像,一步一步好像走过了三千年的沧海桑田。
她用很轻很轻地声音说:“嘉宁公主自幼爱慕谢将军,可大婚当日,她没有等来迎娶她的将军。”
“她等来的是谢将军领兵踏破西洲,父皇母后自刎。这幅画,是谢将军将小公主活着封棺前,亲手为她画的。”
她转眸看向谢辞渊,怔怔地问:“谢辞渊,你说,小公主做错了什么?”
“将军为什么要对她那么残忍?”
这一问,漫过三千年,跨越累累尸骨和爱恨。
谢辞渊没有思考,几乎脱口而出:“成王败寇,算不得残忍。”
“她是腐朽王权末期诞下的公主,娇奢成性,甚至挪用军资。将军推翻腐朽王朝,只将她活人封棺,留她全尸,已是仁慈。”
已是仁慈。
又是这句,三千年前是,三千年后又是。
成王败寇,只有利用。
徐嘉宁自讽一笑,吞下喉间艰涩:“已是仁慈,算不上残忍。”
“所以谢辞渊,五年前你一声不吭地离开,也是这样吗?”
谢辞渊垂眸看着徐嘉宁,喉结轻滚,正要开口。
却听徐嘉宁很平静很平静地说:“算了,都不重要了。”
她是真的觉得,原因已经不重要了,反正她要离开了。
她轻声说:“谢主任,研究资料我都整理在了u盘里。”
“所有交接工作我都已经和小张对接好了。”
她顿了瞬,然后定定看着他:“以后我们不会再见了。”
不再见,再也不见。
她分明是那样淡然,可谢辞渊心里为什么会感到有些不安。
不知怎的,他突然脱口:“来参加我的婚礼吧,就在七天后。”
当他反应过来时,已经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