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铮上前一步，伸手就要去抓那两只还在温书瑶掌心的小鹅崽，语气不容置疑，“杀了吃肉！你要想养家禽，我给你弄几只下蛋勤快的芦花鸡种蛋，好养活，不费粮！”

温书瑶像护崽的母鸡，猛地后退一步，把两只小鹅紧紧护在怀里。

她抬起头，刚才还明媚的笑容消失，大眼睛蒙上一层水汽，长长的睫毛扑闪着，嘴角委屈地向下撇着：“贺代表……”

“我知道……我知道养鹅费粮食……可是……”

她咬了咬下唇，眼神怯生生地瞟了一眼高高的院墙外面，“我一个人住在这里……外面……外面那些人说的话有多难听，您也是知道的……

我……我老是觉得有人在墙根底下转悠……晚上睡觉都不敢关灯……”

她低下头，用脸颊轻轻蹭了蹭怀里毛茸茸的小鹅，声音更低更软了，“这大白鹅……我听说长大了可厉害了，能看家护院，比狗还凶呢……您……您总有不在厂里的时候，军代室那边也忙……我总不能……有点风吹草动就去麻烦您……

外面谣言传得那么难听，我……我也得避嫌，离您远远的，不能影响了您的名声……”

她说着，抬起湿漉漉的眼睛，飞快地看了贺铮一眼，那眼神里有依赖，有委屈，还有一抹受尽委屈却不敢明说的破碎感。

贺铮伸出去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他看着温书瑶那张泫然欲泣、写满“弱小可怜又无助”的脸，听着她那番“茶香四溢”却又直击要害的话。

她害怕，她需要保护，她不想给他添麻烦，她在意他的名声……

尤其是最后那句“离您远远的”，像根刺，在他心尖上不轻不重地扎了一下。

冷硬的面部线条，在温书瑶那番“茶言茶语”和湿漉漉的眼神攻势下，终究是软化了下来。

他伸出的手缓缓收回，插回了军裤口袋。

“……随你。”

他移开目光，看向那群活蹦乱跳的小野鸭，声音低沉下来，“至于外面那些谣言，不必理会。等这批鸭苗分发下去，自有分晓。”

温书瑶嘴角弯起一个得逞的笑，不过她飞快地低下头，蹭着小鹅的绒毛，乖巧无比地应着：“嗯！都听贺代表哒！”

几天后，厂部公告栏前，人头攒动。

巨大的红纸告示贴在最显眼的位置：

《关于首批种用野鸭苗/种蛋申请发放的通知》

1.本批次鸭苗/种蛋，由温书瑶同志发现野鸭种群并主导孵化培育，系改善全厂职工营养之重要物资。

2.凡本厂正式职工家庭，确有饲养条件及意愿者，可凭户口本及工牌至后勤部登记申请，经审核后发放鸭苗两只或种蛋五枚。（务必精心饲养，严禁私自宰杀食用！）

3.以下人员及家庭，因存在严重破坏团结、诋毁贡献者之行为，经查证属实，永久取消申请资格：

下面，是一串长长的名单。

赵玉梅、林芳菲、王二嫂、李麻子、孙五娘、刘快嘴……一个不落！

全是之前造谣传谣最凶，出现在贺铮那份报告上的人！

名单一出，全场哗然！

第48章你不配

赵玉梅挤在人群最前面，当她看到自己和女儿的名字赫然在列时，脑子“嗡”的一声！

“凭什么？！”

她猛地拨开前面的人，疯了一样冲到公告栏前，手指颤抖着戳向那张红纸，指甲几乎要抠进纸里。

“凭什么不给我家？！温书瑶那个小贱人！她算什么东西？！这鸭子是公家的！她有什么权力不给我？！王厂长！孙书记呢？！我要找厂领导评评理理，这是温书瑶打击报复，她是在公报私仇！”

就在这时，一道挺拔冷峻的身影走了过来，他身后跟着两个面容冷肃的卫兵。

看见贺铮，大家就想起姜志友被一枪毙命的场面，刚刚还一片喧嚣沸腾，此时场面顿时鸦雀无声，各个噤若寒蝉，自动分开一条道。

贺铮走到公告栏前，看都没看状若疯癫的赵玉梅，目光平静地扫过名单，仿佛那只是一份再普通不过的物资分配表。

“贺团长！贺团长您给评评理啊！”

赵玉梅涕泪横流，试图去抓贺铮的胳膊，却被贺铮扫过来的一记眼神，吓得后退了一步。

悻悻的说道：“我家老林也是厂里的老工人啊！我们一家子清清白白！温书瑶她公报私仇！她……”

贺铮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冷冷的瞥了一眼赵玉梅，一副懒得跟她说话的样子。。

“赵玉梅!”

王厂长一路小跑赶过来，看见赵玉梅鼻子都差点气歪了，气急败坏冲着赵玉梅大吼。

“这份名单，是厂党委和军代室联合审核确认的。每一个人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都跟谁说了多少温书瑶同志的坏话，那都是记录在案，证据齐全的。”

王厂长喘了口气，目光扫过周围被贺铮吓得不敢吭声的人群，最后又落回赵玉梅脸上，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野鸭蛋，是人家温书瑶同志，在荒郊野外，冒着被迷路、淹死的危险，一颗一颗找回来的。”

“小鸭苗，是她日夜守着孵化箱，像照顾自己孩子一样，精心伺候着。”

王厂长的声音拔高，“这些小鸭子，是温书瑶的心血，是她对厂里、对大家的贡献！”

王厂长指着赵玉梅的脸，痛心疾首的表情。

“温家的别墅之所以被查封，是因为温老先生死于火灾，厂里调查他的死因，暂时将他的住处封锁。

温书瑶跟周硕前脚退婚，你们两口子后脚就写了断亲书。你们就没想过，温书瑶以后该怎么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