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翎安静地说着,语气里听不出太多情绪,却丝毫未觉温热的眼泪已然决堤。
“可还没等我吃上一口,就被一个陌生男人抓住了,他扯着我的头发,把我往小巷子里拖,拖了好远好远,他骂我是小杂种,正好卖去当小姐抵债…”
她突然停住,伸手扯了扯萧丞烨的袖子,大颗大颗的眼泪砸在他的手背上。
“你猜我那时在想什么?”
“我竟然还在想那个馒头…我真的太饿了…我只是想吃个馒头,我…又不是想吃肉…我真的…真的只是想吃个馒头而已…”
“我要的很多吗?我活了十六年…竟然连半个发霉的馒头都护不住…”
“不说了,翎儿…别说了…”
萧丞烨再也听不下去,心疼的把她紧紧揽进怀里。
这件事他听知母提起过,当年要不是知母带着知父驱车拦截,或许这个世界上,早就没有这样一个让人心疼的女孩子了。
知翎伏在他的肩膀上,哭的一颤一颤的。这件事她从没跟任何人说起过,每次知母提起,她都只笑着打岔,说着早忘啦!都过去啦!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这辈子最狼狈的事,不是那被扯碎的头皮,也不是肠胃饿到痉挛。
是她十六年连半个馒头都护不住的绝望,仿佛成了她此生的执念。
从那刻起,她就告诉自己。
只要是她想要的,就算是抢、就算是用尽心机,她都必须要得到,绝不允许那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而顾琰川于她。
就是这样的存在。
他就是那半个发霉的馒头,是知翎无论如何也想要的人…
知翎再没了说下去的力气,那些压在心底十几年的委屈,随着眼泪倾泻。
她趴在萧丞烨的怀里哭着哭着,竟慢慢睡着了。
水汽尚挂在睫毛上,眼泪早打湿了他的肩头。
萧丞烨垂眸看着怀里的人儿,眼底的心疼几乎要溢出来,他僵着身体,轻轻将她放平,轻柔的把被子盖到她身上。
他静静坐在床边看着她。
心里又疼又涩。
只是专注的凝望她熟睡的侧脸。
眼底似乎燃起些许偏执。
知翎大概怎么都想不到,她今天坦露一切是想让他彻底放弃,却不想,她越是卸下伪装,越是展现脆弱,就越让他心疼得无法放手。
他做不到看着她去找顾琰川啊…两年之约不过是低劣的借口,他想要的是永远把她留在身边。
利用吗…?
那可不可以利用他一辈子…
萧丞烨垂眸,指尖轻轻悬在她的眉眼上,怜爱的描绘她的模样。
看样子。
是要和顾琰川好好谈谈了。
*
第二天中午,知翎才眨着俩大桃核醒来,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忽然涌上一阵后悔。
一晚上得罪俩人…
这年还要不要过了!!
是不是车厘子发酵出度数,给她脑子吃醉了!!
干嘛说些有的没的呢!!
又意气了不是…
知翎瘪瘪嘴,爬起来。
昨晚摔到的地方青了一片,她龇牙咧嘴的换好衣服,扒着门框探出脑袋。
一开门,便见乔笙嗦着根冰棍,单腿高高举过头顶压在墙上,柔软的像条小蛇。
“知知姐,你醒啦!!”
知翎扶了扶额,无奈道:
“这是…练功呢?”
乔笙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有点尴尬的摇摇头。
“不是的知知姐,我就是在想,我把腿踢到最高,能不能踢到萧丞烨的脸上去。”
“你…你踢人家脸上干嘛呢?”
她这个小保镖该不会是有什么被害妄想症吧,怎么看谁都像危险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