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绘声绘色地讲着,关于新鲜人参,就由陆战霆补充。
向柏雄听得入神,时而点头,时而惊叹。
“野猪拱参真是奇了!”老人爱不释手地抚摸着人参的根须,“这品相,这年份我在东北当兵时见过不少参,都没这个好。”
他忽然正色道,“这么贵重的东西,你们应该自己留着。”
“外公,”陆战霆按住老人的手,“清欢一片心意,您就收下吧。再说,您那些老战友见了,不得羡慕死?”
向柏雄眼中闪过一丝顽皮的笑意,随即又板起脸:“臭小子,就知道拿老头子开心!”
但他还是小心翼翼地将人参放回匣中,合上盖子时还轻轻拍了拍,像对待珍宝一般。
“我明天就让老黄给我炮制好。”向柏雄说的老黄是一位退休的老军医。
三人正聊得起劲,院门突然被推开,一个中年妇女走了进来。
她看到客厅里的情景,脚步一顿,嘴角微微一撇。
“哟,稀客啊。”吕丽珍陆战霆的大舅妈,语气阴阳怪气,“穷亲戚也知道上门了?”
在她眼里,陆战霆和他爸闹僵了,除了那点工资和补贴外,就没有其它来源,所以,认定了陆战霆就是想在老爷子这里来打秋风。
客厅里的气氛瞬间凝固。
向柏雄脸色一沉:“丽珍!你怎么说话的!”
吕丽珍冷哼一声,看都不看李清欢一眼,径直上了楼。
重重的踩在木楼梯上,发出“嗒、嗒、嗒”的响声,明眼人一看,她这就是故意要让人觉得不舒服。
向柏雄尴尬地搓着手:“清欢啊,你别往心里去,她这人就这样。”
李清欢勉强笑了笑,还没开口,院门又被推开,这次进来的是二舅妈和三舅妈。
两人虽然没有像吕丽珍那样出言不逊,但冷漠的态度依旧让李清欢如坐针毡。
“向爷爷,我们就不多打扰了。”她站起身,强忍不适,“改天再来看您。”
向柏雄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陆战霆全程面无表情,但李清欢能感觉到他握着自己的手在微微发抖,显然是在极力隐忍,应该是看在外公的面子上才没发作。
走出院门很远后,李清欢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战霆,你外公可是副司令,怎么在家里……”
“管不住儿媳妇?”陆战霆苦笑了一下,眼神黯淡地望向远方,“这事说来话长。”
两人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下,陆战霆沉默片刻后才缓缓开口:“我外公年轻时跟着部队四处征战,十几年没回过家。外婆一个人拉扯大了三个儿子和我妈。”
他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因外婆长期劳累,后来病倒了,家里实在拿不出钱治病,就这样走了。舅舅们一直觉得,如果当时外公在家,或者能寄些钱回来,外婆也许就不会走。”
李清欢轻轻握紧了他的手,低声问道:“那他们又为什么对你也不好?”
陆战霆喉结动了动,神情有些复杂:“我妈在外婆生病之前,也生了一场大病,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还欠了不少债。舅舅们觉得,如果那些钱留下来,或许就能救外婆了。”
“这太荒谬了!”李清欢忍不住皱眉,“人生病花钱是天经地义的事,怎么能怪到你妈妈头上?”
陆战霆摇了摇头,语气中透着无奈:“我也一直不太明白,他们为什么会这么想。”
“外婆去世两年后,外公才从部队回来,得知消息后十分愧疚,为了弥补,对几个儿子百依百顺,久而久之,连带着对他们的媳妇也不敢说一句重话。”
李清欢和陆战霆离开后,吕丽珍便从楼上缓步而下,嘴角扬起一抹讥讽的笑意:“爸,您那宝贝外孙总算走了?还带着他那个乡下来的丫头……”
“闭嘴!”向柏雄猛地一拍茶几,搪瓷缸被震得跳了起来,茶水洒在红木桌面上,四溅开来。
他昨天就向三个儿子儿媳提起,战霆今天要带对象来家里。
他们结婚报告都批下来了,可能马上就要结婚了,特意嘱咐他们抽空见个面,顺便帮着张罗顿饭。
谁知一听对方不是京市人,还曾下乡插过队,几个人竟异口同声推说没空,分明是瞧不上人家是从乡下来的。
不见面就不见吧!谁知她们竟然当着清欢丫头的面,做出这样的事。
向柏雄额角青筋暴起,眼中怒火翻腾,多年军旅生涯养成的凌厉气势瞬间弥漫整个客厅。
吕丽珍被这突如其来的怒吼吓得后退半步,但很快又强撑着抬起头:“怎么?我说错了吗?他们不就是……”
“我让你闭嘴!”向柏雄猛然站起身,一米八多的身躯如同铁塔般矗立,压迫感十足。
“这些年念在你们母亲早逝,我对你们太过纵容,你们反倒蹬鼻子上脸!今天在我贵客面前也敢放肆!”
躲在厨房门口偷听的二儿媳广凤霞和三儿媳罗玉英见状,讪讪地走了出来。
广凤霞低声嘀咕:“什么贵客,不就是个川省来的野丫头……”
“放屁!”向柏雄抓起桌上的红木匣子,“啪”地打开,“看看!两株两百年的野山参!你们谁有这份孝心?啊?”
三个儿媳望着匣中珍贵的人参,眼神都亮了。
吕丽珍最先回过神来,语气酸溜溜地说:“指不定是从哪儿顺来的。”
“混账东西!”向柏雄一把抄起茶几旁的电话,飞快拨出几个号码,分别打给了向永辉、向永德、向永进三人各自的办公室!
三个儿媳这才真正慌了神。
罗玉英急忙上前劝阻:“爸,您这是……”
“滚开!”向柏雄甩开她的手,对着话筒怒吼,“都给我立刻滚回家!现在!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