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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到底是为什么

病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林晚初站在门口，看着病床上那个陌生又熟悉的妇人，脚步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林霁雪的眼泪无声地滑落，在她蜡黄的脸上留下蜿蜒的痕迹。

她颤抖着伸出手，似乎想触碰女儿，又怯懦地缩了回去。

"你...你怎么会来？"她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但看到女儿身边的陆今安，一身的气派，晚初会知道她在这里，好像也不奇怪了…

林晚初一步步走近，每一步都像踩在碎玻璃上。

她看着母亲瘦骨嶙峋的手腕，看着输液管蜿蜒没入苍白的皮肤，看着床头柜上摆着的药瓶。

所有质问和怨恨在这一刻都卡在喉咙里。

"为什么不告诉我？"最终，她只问出这一句，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林霁雪垂下眼睛，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被单："告诉你什么？告诉你我快死了？告诉你我都是在骗你？"

她的语气突然激动起来，引发一阵剧烈的咳嗽。

护士连忙上前，却被她摆手拒绝。

"你们都出去吧！"她对护士和陆今安说，"让我和女儿单独说说话。"

陆今安担忧地看向林晚初，见她微微点头，才退出病房，轻轻带上门。

房间里只剩下母女二人。阳光从窗户斜射进来，在病床上投下斑驳的光。

"坐吧。"林霁雪指了指床边的椅子。

林晚初僵硬地坐下，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母亲的脸。

她试图在那张病容憔悴的脸上寻找记忆中的模样，却发现除了那双眼睛，几乎什么都变了。

“你怀孕了？”

“是，四个多月了。”

“就是刚刚那个人的？”看到女儿点头，林霁雪轻叹了口气，“你结婚，我竟都不知道…”

“这大概是你第一次，不知道我的近况？”

“你知道？”林霁雪惊讶地睁大眼睛。

她经常偷偷在暗处注视女儿的事情，难道女儿一直都知道？

“不，我猜的。”林晚初微微一笑，“看来我猜对了。其实每次在我需要你的时候，你都在我身边，是不是？”

“我的确偶尔会回来偷偷看你，但也掌握不了你所有的成长。”

“明明生了病，却跟我编了那么一个故事……”林晚初抬头看向眼前的母亲，“能和我说说吗，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从哪开始说呢……”林霁雪望着窗外，眼神飘向遥远的过去，“还是从你外婆说起吧。”

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我从小就不讨你外婆喜欢。因为你外公在外面有了人，而我又长得太像他。"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被单，"她每次看到我，都会想起那个负心汉。轻则打骂，重则关小黑屋…"

林晚初屏住呼吸，从未听母亲提起过这些。

"十三岁那年，我实在受不了，从家里偷跑了出来。在路边受冻挨饿的时候，是慈心孤儿院的院长收留了我，她供我吃穿，让我读书。"林霁雪的眼中泛起泪光，"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家的温暖。"

"我19岁那年，温镇东来丽城考察项目，正逢孤儿院多事之秋，孩子们吃不饱饭。院长整天为钱发愁。"她的声音低了下去，"那会我已经辍了学，和一个社会上认识的姐姐在歌舞厅给客人唱歌。”

听到这，林晚初想起小时候，母亲总是穿着艳丽，柜子里的裙子全是花花绿绿的。

“那晚我听其他姐妹聊起这个大老板，知道他很有钱。所以我就主动接近他，那会的我想着，只要能拿到一笔钱帮助孤儿院，让我做什么都行。"

她苦涩地笑了笑："可我没想到，在后来相处中，我竟然对他产生了真感情。"

林晚初的心揪紧了。

"温老太太杀到丽城时，我们正处的火热。"林霁雪的眼神变得空洞，"她让我离开她儿子，说温家不会要一个“风尘女子”，呵，都什么年代了，我就是唱个歌，就被扣上这样的帽子。可热恋中的人哪听得进这些？直到后来...我发现自己怀孕了。"

"我以为有了孩子，老太太就会心软。可是我还是太天真了。"她的手指紧紧攥着被单，"她说我就是个上不了台面的歌女其实我之所以去歌舞厅工作，是因为那里来钱最快。我想多赚点钱，为院长减轻负担。"

“你的出生很突然，比预产期早了半个月。那时温镇东恰巧在国外还没赶回来，我一个人抱着你等他，却没等到他，先等来了温老太太。”

林霁雪的眼泪无声滑落，“她说，温镇东早就回来了，听说我生的是个女儿，不来了。他就要另娶赵家的千金那桩婚事能给温氏带来最大的利益。而我，在他眼里不过是个吸血虫。”

“她扔给我一张支票，叫我拿钱走人，永远消失。”

“那是我第一次，拒绝别人的钱。”她的声音忽然坚定起来，“我抱着你走出医院的时候，身上还疼着，却觉得这辈子，腰杆从没挺得那么直过。”

“可我恨啊……我没想到，温镇东连面都不愿露，一张支票就想把我们打发掉。但那时候的我太弱小了，我想去找他，又怕他们会对你不利。他们那样的人，要对付我们这样无名无姓的人，太容易了。”

“你是无辜的。我只能小心翼翼地将你养大，想让你快快乐乐地长大……可后来，你一天天长大，模样越来越像他。我开始害怕，我怕自己会变得像我母亲那样……当年医生说过，那是种病，有可能会遗传……”

林晚初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原来母亲口中那句“她不被期待”，原来她多年来的冷漠与疏离，背后藏着的，竟是如此心酸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