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无名指上的婚戒,钻石坚硬的棱角硌得指腹生疼,却比不上心头泛起的酸涩。

这个秘密就像横亘在婚姻里的一根刺,她越是沉溺于眼前的幸福,就扎得越深。

每当陆今安用那双盛满温柔的眼睛注视她,或是小心翼翼地呵护她孕期的每一个不适,她的心就忍不住多陷落一分可随之而来的,是更尖锐的痛。

她贪恋他的温柔,却又清楚这份温柔可能是短暂的,害怕他知道真相后的眼神,陆家那样的门第,会如何看待她母亲那段过往?

"我也是五一回了趟丽城才知晓这一切,等到有一天..."林晚初的声音轻得几乎消散在空气里,却又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等我能够亲手撕开这段过往,把这些事都摊开在他面前..."她抬起泪眼,睫毛上挂着细碎的水光,"那时候,我们的婚姻才真正没有任何隐瞒。"

也或许,就是他们婚姻走到尽头的时候。

也许她该相信陆今安。

可那是陆家啊!那个在商界叱咤风云、门第森严的陆家!

至今想来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仅仅因为一个意外怀孕,她就这样轻易拿到了陆家的入场券,成为了名正言顺的陆太太。

这么想着,突然有个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陆家,会不会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

"初初,傻丫头,"夏若薇轻轻握住她的手,"其实没什么好怕的,该说就说。你是不是因为这个秘密,才对这段婚姻一直缺乏安全感?"

"薇薇..."林晚初的声音带着哽咽。

"从你领证那天我就猜到了,"夏若薇的指尖轻抚过她手上的婚戒,"你怕是连离婚的准备都做好了。那会儿你还没对这段婚姻投入感情,可现在若是真要离婚..."她直视着好友的眼睛,"你会心痛,对不对?"

林晚初惊讶于好友的透彻,轻轻点头:"可是陆家..."

"陆家又如何?陆今安又怎样?"夏若薇语气坚定,"你又不是贪图那些权势地位,你只是单纯地爱上了陆今安这个人而已。"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那串熟悉的号码跳动着。

林晚初盯着闪烁的屏幕,方才的疑虑再次浮上心头...

与此同时,温家书房内,昏黄的灯光映照着温镇东凝重的面容。

温浩霖站在书桌前,将刚收到的调查报告递了过去。

"查到了,林霁雪目前在丽城郊区的青山疗养院。"他的声音顿了顿,"诊断结果是...癌症晚期,医生诊断,最多,还有三个月。"

温镇东的呼吸一顿,指节泛白地攥紧了扶手。

"爸,"温浩霖上前一步,"您先别着急。"

"备车。"温镇东猛地站起身,眼中迸发出二十多年未见的锐利光芒,"现在就去丽城。"

温浩霖眉头紧锁:"可是主治医生说她现在情况很不稳定,任何情绪波动都可能..."他顿了顿,"而且晚初那边..."

这句话像一记闷雷击中胸口。

温镇东身形微晃,缓缓坐回椅中,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早已失去出现在霁雪面前的资格在她生产时最痛苦的时候,在她抱着孩子最无助的时候,在她独自对抗病魔的时候,每每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

温镇东沉默良久,最终缓缓开口:"晚初...她知道她母亲的情况吗?"

从目前情况来看,她应该并不知情,否则以陆家的能力,霁雪怎会还住在丽城的疗养院?

温浩霖沉重地摇了摇头,心中百感交集。

"调查显示,林霁雪五月份曾联系过晚初,但两人闹得不欢而散。之后林霁雪卖掉了丽城的老房子,钱虽不多,但她将全部款项都打给了晚初。"

他顿了顿,"我们找到与她相熟的老邻居,了解到林霁雪当时卖房时声称将永久定居海外,不再回来了。"

父亲与林霁雪,林霁雪与晚初,晚初与温家...这错综复杂的亲情纠葛,该如何解开?

"这么说,晚初对母亲的情况一无所知?"温镇东的声音微微发颤。这对母女,这二十多年究竟是怎样过来的?

"应该是的。"温浩霖轻叹一声,目光落在资料中林晚初舞台上的照片上。

照片里的女孩笑容明媚,丝毫看不出成长的阴影,"晚初从被送到寄宿学校开始,林霁雪就再没露过面,只是定期通过邻居转交生活费。直到晚初考上大学......"

说到这里,有些话已经无需再明言。

温镇东盯着那些照片,喉结滚动了一下。

资料里一张张舞台照记录着林晚初惊艳的成长轨迹在聚光灯下翩然起舞的身影,领奖台上自信的微笑。

谁能想到,这样耀眼的女孩,竟是在"父不详、母不爱"的环境中独自长大的?

"这孩子......"温镇东的声音有些发紧,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照片边缘。

那些年错过的时光,此刻都化作了沉甸甸的愧疚,压在他的心头。

还有,林霁雪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狠心连亲生女儿也不见?

照片里那个病容憔悴的女人,与记忆中明媚的少女判若两人。

这些年,她其实是不是也一直在暗处,默默关注着女儿的成长?

"是积劳成疾吧。"温浩霖低声道,目光扫过林霁雪的病历资料。

即使多年不曾露脸,可就在生命将尽之时,她却突然联系女儿,什么都没说,只是将自己毕生所能给予的一切,毫无保留地交付......

房间里一时陷入了沉默,只剩下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那些被时光掩埋的真相,此刻正一点点浮出水面。

而此时的林晚初,对母亲的真实状况确实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