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两位哥哥面前,她则是那个懂事又带着点小小崇拜的妹妹。

松甘考校她新学的诗句时,她会微微紧张,细声细气地背诵,偶尔卡壳,便咬着下唇,眼神带着点求助的可怜,惹得大哥莞尔。

克鲁格兴冲冲地跟她讲骑射趣事,她会睁大眼睛,听得认真,适时地发出小小的惊叹,眼神纯真又充满向往,让二哥的保护欲油然而生。

在下人面前,她依旧是温和的,但那份温和里,多了一丝不容冒犯的沉静。

当秋月或冬雪悄悄向她禀报府中一些无关紧要的闲言碎语时,她只是静静听着,眼神清澈,不置一词,却让两个丫头更加敬畏。

在额娘赫舍里氏和姐姐玉宁面前,她则完美地扮演着那个娴静怯懦、习惯性退让的嫡次女。

玉宁炫耀新得的首饰或衣裳,馨妤总是微微低着头,眼神里带着恰到好处的羡慕。

赫舍里氏偶尔训斥她不够大方,她也只是身体轻轻一颤,垂着眼帘,娇声细语的认错。

那副逆来顺受、楚楚可怜、弱柳扶风的模样,让赫舍里氏觉得索然无味,也懒得再多费口舌。

日子在表面的平静下一天天的过去。

馨妤的身体在灵泉和丹药的滋养下健康茁壮,抽条似的长高了些,身姿越发窈窕,虽才十岁出头,却依稀可见那份属于未来绝世美人的风采。

她的才艺在苏先生的严格教导下突飞猛进。

虽然她本身已经学过琴棋书画,但毕竟是在现代学习的,很多方面与古代闺阁女子的教导有很大不同,这次的学习正好补足了这一点。

现在馨妤的那一手簪花小楷娟秀清丽,一幅工笔花鸟已能初窥意境,琴能抚出几支清雅的小曲,棋路也渐趋沉稳。

举手投足间,那份被精心雕琢过的优雅气度,已融入骨血,成为她最自然的底色。

秋月和冬雪,她们的忠诚在日复一日的潜移默化的教导中,被慢慢加固。

而她精心打磨的那副“楚楚可怜、娴静温顺、略带娇怯天真”的面具,也已经深入人心了。

在所有人眼中,她是那个虽然容颜长开了,但依旧性情安静柔顺的二格格瓜尔佳·馨妤。

只有她自己知道,这看似柔弱无害的躯壳里,蕴藏着怎样一颗冷静筹谋、野心勃勃的心。

第28章 水泥 -成功了

…… ……

这天,瓜尔佳府邸的书房里,气氛压抑得如风雨骤来。

瓜尔佳·三泰眉头紧皱,背着手在书案前烦躁地踱步。

书案上堆积如山的卷宗,更添了几分令人窒息的焦虑。

馨妤端着一盏刚沏好的雨前龙井,脚步放得极轻,缓慢的走了进来。

她敏锐地捕捉到了阿玛身上那股几乎要凝成实质的焦灼。

府里这几日也是很不平静,连最迟钝的下人都知道老爷在工部遇到了天大的麻烦。

馨妤自然也听说了黄河又决堤了。

今年入夏,雨水格外充沛,黄河水势暴涨,冲垮了多处堤坝。

千里沃野顿时哀鸿遍野。

皇帝龙颜震怒,严词申饬工部的无能。

历年来用于修筑河堤的三合土(石灰、黏土、砂子的混合物),在汹涌的黄河水面前,竟根本不堪一击。

皇上限期工部拿出切实有效的解决方案,否则……不堪设想。

工部上下,一片阴云密布。

三泰作为工部郎中,也是压力如山。

他连日翻阅古籍、苦思冥想,却始终找不到一种能抵御黄河巨浪冲刷、又便于大量制备的新材料。

眼看期限一日日逼近,他眼底布满了红血丝,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阿玛,喝口茶歇歇吧。”

馨妤将温热的茶盏轻轻放在书案一角,声音细细软软,带着显而易见的担心。

她抬眼,目光怯生生地落在阿玛紧锁的眉头和疲惫的侧脸上,

“女儿……女儿看您这样,心里实在难受。”

三泰停下脚步,重重叹了口气,端起茶盏,却无心品尝,又烦躁地放下:

“唉,黄河水患,关乎国计民生,更关乎万千黎庶性命!工部责无旁贷,可这三合土……”他摇了摇头,后面的话化作一声沉郁的叹息。

馨妤的心,在阿玛沉重的叹息中微微一缩。是时候了。

她脸上适时地流露出更加浓重的忧虑和心疼,贝齿轻轻咬住下唇,眼神闪烁,带着点犹豫和不确定,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才细声细气地开口:

“阿玛……您别太忧心了,身子要紧。女儿……女儿前些日子整理自己的小书房,在……在箱子最底下,翻到了一本旧书,瞧着破破烂烂的,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什么人落在那里的。”

她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父亲的脸色,声音更低了些,带着点孩童献宝般的忐忑:

“那书……那书里夹着几页纸,上面画着些古怪的炉子和池子,还有些……像是方子的东西,写的……写的是如何用一种叫‘水泥’的东西,混着砂石,造出坚硬如石、不怕水泡的……堤坝?女儿也看不懂,只觉得……觉得写得神神叨叨的。可……可看阿玛这般辛苦,女儿就想……就想把这破书给您看看。万一……万一这上面写的,有那么一丁点儿是真的呢?兴许……兴许能帮阿玛分一点点忧?”

她的话语断断续续,充满了孩童天真的不确定,将一个心疼父亲却又怕自己添乱的小女儿心思表现得淋漓尽致。

说着,她从袖子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用约莫两指厚的小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