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是院里负责浆洗的冬雪,年纪更小些,才十三四岁,沉默寡言,做事却极认真。
她是被狠心的兄嫂卖进府的,兄嫂拿了钱便再无音讯,在这偌大的京城里,她孤身一人,连个念想都没有。
心思相对单纯,家人不喜,没有后路。
馨妤在心中默默圈定了这两个名字。
机会很快来了。
冬雪在浆洗房受了点风寒,强撑着不敢告假,结果在给馨妤送浆洗好的衣物时,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脸色苍白得吓人。
馨妤当时正坐在窗边看书,见状立刻放下书卷,亲自上前扶了她一把。
“脸色这么差,病了?”
声音轻柔,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
冬雪吓得一哆嗦,连忙跪下:“奴婢……奴婢没事,惊扰格格了……”
“起来说话。”
馨妤伸手虚扶了一下,目光落在她微微发抖的手上,“手这么凉,还说没事?小喜,”
她唤过自己房里一个还算老实的小丫头,“去把我妆匣最下面那个小抽屉里的青瓷瓶子拿来。”
小喜很快取来一个不大的青瓷瓶。
馨妤接过来,拔开塞子,一股清苦的药香弥漫开来。
这是她之前风寒时太医开的成药丸子,还剩了些。
她倒了三粒出来,又吩咐小喜:“再去取三钱银子,用干净的帕子包好。”
东西很快备齐。馨妤将药丸和包着银子的帕子一并递给冬雪,声音温和却不容置疑:“拿着。药丸是治风寒的,一天一粒。银子不多,去厨房找管事的嬷嬷,让她给你熬点热热的姜汤,或者买些滋补的吃食,养好身子要紧。这几日,你的活计我让小喜替你分担些。”
冬雪捧着药和银子,眼眶瞬间就红了。
她在这府里,从来都是最不起眼、最容易被遗忘的那个。
病了,忍着;累了,撑着。
何曾有过主子这般……这般温和的关怀?还给了药,给了银子!那银子沉甸甸的,像烙铁一样烫着她的掌心。
“格格……奴婢……奴婢不敢……”她哽咽着,又要跪下。
“不许跪。”馨妤的声音依旧轻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力度,
“身子是自己的,垮了,还怎么当差?记住,在我这儿,忠心、本分、爱惜自己,比什么都强。去吧,好好养着,养好了再来当值。”
冬雪含泪用力点头,千恩万谢地退下了。
几天后,馨妤在院子里“散步”,恰巧看到秋月被一个婆子指着鼻子骂,似乎是打碎了一个不算贵重的花盆。
那婆子骂得难听,唾沫星子几乎喷到秋月脸上。
秋月低着头,肩膀微微发抖,咬着唇不敢吭声。
馨妤缓步走过去,声音不高不低,却清晰地盖过了婆子的叫骂:“王妈妈,什么事发这么大火?”
那婆子一见是二格格,虽不甚恭敬,也收敛了些,敷衍道:“回格格,这丫头毛手毛脚,打碎了东西,奴婢教训她呢。”
馨妤的目光掠过地上碎裂的花盆,又落到秋月惨白的脸上,语气平淡:“一个粗陶花盆罢了,库房里不是还有备用的?值当为这个骂人?秋月年纪小,手脚不稳当也是常情,多教教便是。王妈妈你也是府里的老人了,这点容人之量都没有?”
那婆子被噎了一下,脸上有些挂不住,但也不敢顶撞主子,只得悻悻地告退。
秋月还愣在原地,惊魂未定。
馨妤走近两步,声音压低了些:
“以后遇事机灵点,别傻站着挨骂。记住,你是瓜尔佳府的人,只要本分做事,不犯大错,没人能无缘无故作践你。但若自己立不起来,谁也护不住你。”
她最后那句话,带着一丝意味深长的敲打。
秋月抬头看眼前这位年纪虽小、眼神却异常沉静的格格,心头猛地一颤。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眼中第一次有了不一样的神采。
小恩小威,如同春雨润物,无声无息的将两人的心慢慢的拉拢了过来。
秋月和冬雪,这两个原本在府中如浮萍般无依无靠的小丫头,,就这样悄然地成了忠于馨妤的人了。
馨妤开始教导她们一些最基本的道理:学习观察别人的动作表情,来判断这个人此时的状态;哪些话该听哪些话不该听,当差时尤其要谨言慎行;最重要的是知道自己的主子是谁?做事的时候要听懂话,不自作主张。
两个丫头虽然有些疑惑,却将馨妤的话记在心里反复揣摩,因为这位格格,是唯一愿意救她们的人。
心腹的培养已经走上了正途,馨妤的目光转向了更长远的布局自身的培养。
第27章 人设初塑 2
于是,她挑了个父亲休沐、心情颇好的日子,抱着新描好的一幅工笔花鸟习作,怯生生地去了父亲的书房。
瓜尔佳·三泰看着小女儿递上来的画,虽笔触尚显稚嫩,但构图清新,用色雅致,透着一股灵气,不由得露出笑容:“我们馨妤画得越来越好了。”
馨妤微微垂着头,露出一段雪白纤细的脖颈,声音细细软软的,带着恰到好处的孺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向往:
“阿玛过誉了……女儿只是……只是觉得,姐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气度那般好,女儿……女儿也想多学些,不求像姐姐那般出色,只盼着能多懂些规矩道理,将来……将来不给阿玛和哥哥们丢脸。”
她说着,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眼眶似乎也微微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