旌旗猎猎,铁甲铿锵。

当五百名盔甲鲜明、刀枪闪亮的京营精锐,踏着滚滚烟尘,出现在清水洼庄子外时,整个庄子上的人都为之震动!

为首的周振参将翻身下马,对着闻讯迎出的景行与安淑毓,抱拳躬身,声音洪亮而恭敬:“末将周振,奉太子殿下谕令,特来迎候景公子、安夫人、景小公子归京!并护卫‘祥瑞’入京!”

他的目光扫过景行沉稳的面容,安淑毓沉静的眸子,以及被安淑毓牵着、好奇地看着威武军阵的锦年(景睿),最后落在那庄子内外堆积如山、正被小心翼翼装箱的土豆上,眼中充满了敬畏。

没有枷锁,没有镣铐。

景行一家被恭敬地请上了舒适的、由军中健马拉着的宽敞马车。

林武、芙蓉等有功之人也各自安排妥当。

五百铁骑如同最坚实的屏障,护卫着车队,踏上了通往京城的归途。

车轮滚滚,碾过的不再是流放路上的泥泞与屈辱,而是铺满荣光与希望的坦途。

景行坐在马车中,撩开车帘,回望那渐渐消失在烟尘中的清水洼和林家村的方向,眼中情绪翻涌,最终化为一片深沉的平静与更坚定的光芒。

安淑毓握着他的手,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前所未有的安稳力量。

两个月后。

巍峨的京城城墙终于在望。

夕阳的金辉为古老的城楼镀上一层庄严而温暖的色彩。车队没有受到任何盘查,在周振高举的金牌引导下,直接穿过城门,驶入这座承载着他们所有荣辱与梦想的都城。

马车最终停在了景毅如今居住的那座二进宅院门前。

得到消息早早等候在门口的景毅,在看到马车停稳、看到儿子、儿媳、孙儿安然无恙地踏下车辕的那一刻,这位曾叱咤疆场的老将,眼中瞬间涌上了浑浊的热泪。

他大步上前,一把将扑过来的锦年紧紧搂在怀里,另一只手重重地拍在景行的肩膀上,嘴唇翕动,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句带着颤音的:“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安淑毓看着父子相拥、祖孙亲昵的画面,看着眼前这虽然朴素却充满了团聚暖意的宅院,唇角终于绽放出长途跋涉后第一个真正轻松而明媚的笑容。

周振上前,抱拳道:“景先生,景公子,安夫人,末将任务完成,先行告退。明日辰时,会有东宫内侍前来,引二位入东宫觐见太子殿下!”

“有劳周将军!”景行和景毅同时抱拳还礼。

沉重的大门在身后缓缓关闭,将京城的繁华喧嚣暂时隔绝。

小小的院落里,橘黄色的灯火次第亮起,饭菜的香气弥漫开来。

奔波了数月、跨越了生死的家人,终于在这一方温暖的屋檐下,迎来了劫波渡尽后的第一个团圆夜。

明日觐见太子的忐忑与希冀,都被此刻团聚的暖意暂时冲淡。

第66章 封赏荣耀

第二日,薄薄的晨雾间漏进几缕阳光,为刚刚权力更迭的京城蒙上一层浅金色的光晕。

天色尚早,景毅所住的二进院子里已经开始忙碌起来了。

安淑毓抬手替景行理了理衣襟。

他今日穿的是一身新裁的深青绸袍,虽没有纹绣,却十分合身,衬得人身形清挺,如松而立。

连日的风尘仆仆,被一夜安眠洗去大半,眉目间少了浮躁,多了沉定,是经历诸多事之后才有的稳重。

那一边,景毅也已经收拾齐整,赭色锦袍熨帖端正,白发一丝不乱,他腰背依然笔直,目光照旧清亮,唯有眼底深藏着一丝难以按捺的激动景家的前路,或许就要从今日起不同了。

“父亲,走吧。”景行的声音低沉平稳,却掷地有力。

“嗯。”景毅重重点头,父子二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无声地传递着那对景家未来的期望。

安淑毓抱着裹在厚实斗篷里、睡眼惺忪的锦年,站在廊下目送。

她没有多言,只是轻轻握了握景行的手,那眼神里的沉静与信任,便是最好的送别。

东宫,文华殿。

殿宇肃穆,金砖铺地,蟠龙柱矗立,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威压。

空气里飘散着淡淡的龙涎香和书墨气息。

太子,不,如今监国理政、即将登基的新君,端坐于紫檀木书案之后。

他比数月前更加清瘦了些,眉宇间帝王的威仪已隐然成形,只是眼底带着处理堆积如山的朝务留下的淡淡倦色。

然而,当内侍通传景氏父子觐见时,那丝倦怠瞬间被一种灼热的期待所取代。

景毅与景行步履沉稳,趋步进殿,撩袍,跪拜,动作一丝不苟。

“草民景毅(罪臣景行),叩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

“平身,赐座。”太子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

目光如实质般落在景行身上,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

景毅并未起身,依旧跪伏于地,声音带着沉痛与压抑已久的悲愤:“殿下!草民父子,今日冒死觐见,一为献祥瑞以固国本,二为……为景氏鸣冤,血泪泣告!”

他猛地抬起头,浑浊的老眼中已是泪光闪烁,那份属于老将的刚硬与此刻的悲怆交织,极具冲击力。

太子神色一肃:“景先生请起,坐下细说。孤,洗耳恭听。”

景毅谢恩起身,与景行在下首的锦墩上落座。

他没有立刻诉说冤情,而是从袖中取出一份誊抄得工整清晰的《土豆种植实录总汇》,双手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