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爷抬手拍了拍张卫国的胳膊：“孩子……好像撞得不轻，你好歹去医院露个面。”

事已至此，王大爷只能够如此劝说。

话刚说完，张卫国的身子就软了下去，像根被抽走了筋的秸秆，“咚”地一声栽在结着薄冰的门槛上，人事不省。

“卫国？卫国！”

王大爷急得直跺脚，这时张晴晴从屋里挪了出来。

她歪着头傻呵呵地笑，口水顺着嘴角往下淌，滴在洗得发白的衣襟上。

看着倒在地上的张卫国，突然拍起手来，声音尖利又快活：“饺子……饺子……哈哈哈……哥也睡了，吃饺子咯……”

那疯癫的样子，听得王大爷心里直发酸。

他摇了摇头，转身往巷口跑，得赶紧叫人来把张卫国抬去医院

这张家，是真的要塌了啊。

医院的走廊里，沈湘焦灼地来回踱步，目光寸步不离地盯着手术室紧闭的大门。

她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着，每一次跳动都带着撕裂般的疼痛。

她默默祈祷着，祈祷着唐江能平安无事。

因为她知道，如果儿子出了什么事，她这辈子也就彻底完了。

此时此刻，她唯一的指望便是张卫国能尽快赶来。

尽管张家最近也是一团乱麻，可他毕竟是家里的主心骨。

唐江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无疑是雪上加霜，让原本就摇摇欲坠的沈湘更加无所适从。

然而，即便心中百般苦涩，她也清楚，眼下能依靠的，只有他了。

漫长的等待仿佛过了一个世纪，终于，手术室的红灯熄灭，医生疲惫地走了出来。

沈湘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她几乎是扑了过去，声音颤抖地问道：“医生，我儿子……江儿他怎么样了？”

医生摘下口罩，脸上写满了无奈。

他轻叹一声，沉重地开口：“孩子被车撞到时，后脑勺受到了重创。我们已经尽力了……”

“至于他能不能醒过来，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沈湘的脑子“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她呆愣在原地，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音：“你……你说什么？什么叫能不能醒来？医生，求您说清楚点！”

医生看着她，眼神中带着一丝怜悯，缓缓解释道：“就是植物人，你应该听说过吧？他会一直处于深度昏迷状态，身体的各项机能虽然正常运转，但意识却……”

医生接下来的话，沈湘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

她的脑袋里只剩下“植物人”这三个字。

它们像重锤一般，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耳膜，震得她头晕目眩，世界仿佛瞬间崩塌。

厂里有个老工人的母亲中风后成了植物人，最终因无力承担巨额的医疗费用，不得不含泪放弃。

植物人的治疗需要耗费天文数字般的金钱和漫长的时间，对于他们这样的普通工薪家庭来说，这简直是无法承受的重担。

可是……那不一样啊！

那只是一个活了大半辈子的老母亲，就算放弃，也算是寿终正寝了。

可她的唐江呢？他才九岁啊！

正是活泼好动、即将踏入小学校园的年纪，怎么能就这样变成一个没有意识的植物人呢？！

第355章 张家已经完了

“不！医生，他那么小！他怎么可以变成植物人！他不可以的啊！”

沈湘猛地抓住医生的胳膊，声嘶力竭地喊道，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

“医生，我求求你，花多少钱都可以！我给你跪下了！”

说着，她“扑通”一声，双膝重重地砸在冰冷的地面上，顾不得疼痛，只是苦苦哀求。

“求求你救救我儿子！我不能没有他！我不能！”

医生连忙扶起她，语气沉重而无奈：“唉……这位同志，你快起来。如果能救，我们当然会尽力。可目前的医疗技术，确实是束手无策，只能看孩子自己的造化和命运了。”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如果能醒来，希望就在这几天。你趁着这段时间，多陪陪他，多跟他说说话，或许亲人的呼唤，能唤醒他沉睡的意识呢。”

医生心里清楚，这番话不过是安慰，这样的希望何其渺茫，无异于奢求一个奇迹。

在这个年代，但凡因伤致残成为植物人的，除了少数有权有势的家庭能勉强支撑，绝大多数普通人家最终都只能选择放弃。

因为那所需的金钱和精力，根本不是寻常百姓能够承受的。

他看着眼前这个绝望的母亲，心中虽有万般同情。

却也深知，自己已是无能为力。

医生的话像一把淬了冰的重锤，狠狠砸在沈湘的心上，将她最后一丝希冀都敲得粉碎。

她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了，只剩下空洞的眼神。